华为、比亚迪、小米，三种模式之争

华为2025年半年度报告显示，今年上半年营业收入4270.39亿元，同比增长3.95%；研发投入为969.50亿元，同比增长9.04%；净利润371.95亿元，同比下降32%。

比亚迪2025年上半年营业收入为3712.8亿元，同比增长23.3%；归母净利润为155.1亿元，同比增长13.8%。研发投入309亿元，同比增长53%，接近净利润的两倍。 小米2025年上半年营收为2272.49亿元，同比增长38.2%；扣非后净利润为215亿元，同比增长69.8%。第三季度报告显示，单季营收1131亿元，同比增长22.3%；净利润113亿元，同比大增80.9%。

从以上数据来看，华为更胜一筹。华为体量更大，净利润更高，研发投入尤其高。华为是"自研+合作"的商业模式，黄奇帆先生盛赞华为：“（它20多万人）全部都是研究开发人员，所以它是中国最伟大的生产性服务业的链头企业，制造方面是委托比亚迪、立迅精密等中国国内企业进行代工生产。”

比亚迪的商业模式以其垂直整合和全产业链布局为核心。与许多传统汽车制造商依赖外部供应商提供关键零部件不同，比亚迪从电池、电机到电子控制系统，几乎实现了汽车产业链的全流程自给自足。这一模式使其在新能源汽车市场中具备独特的竞争优势，也为其在成本控制、供应链稳定性及技术迭代速度上提供了强大的支持。

小米则发展势头迅猛，有赶超华为的可能。小米以前一直是轻资产运营的代工模式，用雷军的话说就是"专注自己最擅长的，其他的交给专业的人"。但近年来小米商业模式发生演变，2024年投产的亦庄超级工厂标志着小米完成从代工到自主的跨越。

2025年，华为Mate70系列手机发布，该系列搭载了华为自家研发的麒麟芯片，未采用高通的骁龙芯片。高通对此公开指责，说华为Mate70系列没用一个其它国家的零件，不尊重“全球化分工”。

高通的指责有理无理，笔者不予置评，只谈一谈“全球化分工”的话题。

日本著名经济学家野口悠纪雄，也就是《失去的三十年》的作者，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近年来，其它发达国家开始采用“水平分工”的生产模式，而日本制造业普遍采用的是与之相对的“垂直统合”的生产形态，也就是由一家企业完成全部生产。夏普的电视就是典型例子，从头到尾都由龟山的一家工厂完成。而像苹果手机，零件在世界各地的不同工厂生产，最后在中国组装，苹果不需要自己的工厂，这就叫水平分工。不能适应水平分工，是“日本制造”走向衰落的重要原因。

一家企业完成全部生产，就是"全产业链自研"模式，比亚迪、格力即采用这种模式。日本企业采用这种模式，最终败给了“水平分工”的苹果模式。什么是水平分工？简单说，就是不同国家或地区在同一产品生产过程中所进行的专业化生产协作。例如，在汽车制造业中，不同的国家或地区分别专注于发动机、车身、底盘等部件的生产，然后通过国际贸易将这些部件组装成完整的汽车。这种分工方式有助于各国或地区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提高生产效率，优化资源配置，并促进全球经济的增长和发展。

黄奇帆说的“代工”，其实就是水平分工。通过代工，企业可以专注于产品研发、市场营销和品牌建设，而将具体的制造环节交给专业的代工企业，如富士康、比亚迪、立迅精密等。

代工可以是部分工序的委托生产，也可以是整个制造过程的委托。美国苹果公司将一部手机化整为零，所有零件委托生产，代工企业遍布世界各地，最后在中国组装。这就是美国跨国公司的高明之处，“有饭大家吃”，可以消除贸易壁垒，降低市场风险。前几年特朗普跟中国打贸易战，制裁华为，有网友愤恨不平：中国为什么不对等反制，制裁苹果呢？苹果手机的生产链大部分在中国，你怎么制裁它？

“日本制造”衰落，“中国制造”崛起，是全球化分工的结果。2017年特朗普上台后，去全球化开始，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逐步减少对中国产业链的依赖，“去中国化”论一时甚嚣尘上。但全球化分工是“效率优先”的产物，日本不能适应全球化分工，“日本制造”失去比较优势，在国际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这就是前车之鉴！

中国的成功之道，给全球的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学习的榜样。中国企业走出国门，要尊重全球化分工，这话说得其实没毛病。如果你想“吃独食”、产业链全部在中国，只是去其他国家销售成品，未来这样的生意只会越来越难做。

以印度为例，印度是金砖五国之一，GDP增速全球领先，有14亿人口的庞大潜在消费市场。小米作为中国企业，打入印度市场后迅速获得了巨大成功，已经成为了印度最大的手机品牌。但印度政府对中国手机企业有诸多限制性要求，要求其高管团队中至少有60%的人必须是印度籍，在印度的业务必须由印度资本持有51%以上的股份，国产化率必须达到60%等。印度的要求也无可厚非，当年中国在引进外资时也有类似的要求。

苹果公司是国际水平分工，抢占的是全球市场。苹果2025财年第三财季（即2025年4月至6月）的财务报告显示，总营收达到940亿美元，净利润为234亿美元。单季即超过华为+小米半年的总营收，净利润更是2.8倍。苹果的海外收入占总销售额的57%，小米占比是40%，比亚迪达到36.5%，华为是多少？2024年华为的年报显示，其国内收入占全部收入的71.4%，而2018年是51.6%，海外收入占比降了20个百分点，华为似乎也在去全球化了。

华为的“代工”是国内水平分工，抢占的主要是国内市场。2025年半年报显示，华为的净利润同比下降32%。在通缩压力下，PPI（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连续36个月下降，国内的生意似乎也不好做了。华为手机走的是高端路线，老百姓消费降级，销售自然会受到影响。相比较而言，小米的中低端路线，反而更能适应当前的市场。

超级工厂，或称Giga工厂，是特斯拉采用的一种先进生产模式。这种工厂不仅代表着高效率和高产能，更体现了现代工业的智能化和自动化水平。通过引入先进的机器人技术和精细的生产流程，特斯拉的超级工厂能够在短短不到40秒的时间内，打造出一辆完整的汽车，这种生产力令人瞩目。

小米汽车超级工厂位于北京亦庄，占地面积71.8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约42万平方米，设有冲压、压铸、车身、涂装、电池及总装六大车间，工厂内部署超过700台机器人，关键工艺自动化程度达100%，在产能爬满后每76秒就有一台新车下线。由小米北京超级工厂，你会联想到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

华为是“全球化公司”，以内循环为主还是以外循环为主，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华为是苹果模式，比亚迪是"全产业链自研"模式，而小米是特斯拉模式，三种模式谁将胜出，十年后估计就会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