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浪漫宣恩花1块钱租个摊位吃上了“旅游饭”！

贡水河的夜色刚漫上来，汪华珍的甜酒摊子就支棱起来了。塑料凳往黄线里一摆，不锈钢桶盖子一掀，那甜丝丝的米酒香混着西瓜的清甜，立马勾得吃烤鱼的游客直咽口水。"阿姨，冰镇甜酒西瓜来五碗！"穿花衬衫的小伙子刚坐下就扯着嗓子喊，汗珠子还挂在脑门上亮晶晶的。

三年前这会儿，汪华珍正推着三轮车跟城管打游击呢。甜酒桶得拿棉被捂着，听见"来了来了"的暗号，抓起车把就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可好，扫码付一块钱，这两平米的地界儿就是她的"江山"。城管小哥巡逻过来，她还乐呵呵招呼人家尝尝新酿的甜酒，这要搁以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场面。

惹溪街的青石板路上，烤鱼店的炭火把游客的脸都映得红扑扑的。李凤明蹲在摊子后头，把最后一个白虎玩偶递给穿苗服的小姑娘。这布老虎脑袋上顶着"恩施佬"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肚皮里还塞着会吱吱叫的哨子。"深圳的设计图哪有实地摆摊好使？"他摸着后脑勺直乐。五一那会儿，他娘守着摊子一天卖出两百多个，急得代工厂老板连夜打电话："李老板，布料真的扯不赢咯！"

河对岸的音乐喷泉噗嗤噗嗤冒着水花，穿民族服装的摊主们早混成了老姐妹。卖糍粑的王婶子总要多给游客包层粽叶，"城里人稀罕这个"；做竹编的老杨头现场拿篾条编蛐蛐笼，城里娃看得眼都直了。最绝的是烤土豆的张大嘴，铁皮桶改的炉子能同时烤二十个，谁要夸句香，他立马拍着胸脯："贡水河浇大的洋芋，神仙闻了都打喷嚏！"

胡队长带着城管队员巡街，手里拎的保温杯还是摊主们凑钱送的。自打推行"一元摊"，他手机里存满了摊主电话。端午节前夜，武汉来的大学生想卖手绘灯笼，他愣是在喷泉边上腾出块地儿。"规矩是死的，烟火气是活的嘛。"这话把刚交完罚款的烤肠摊主都逗乐了。

深夜收摊时，汪华珍总要多扫两下街面。有回捡到游客落下的相机，她举着在登船口等到后半夜。那上海来的摄影师非要给她拍组大片，结果甜酒摊在旅游杂志上露了脸，现在还有广东客人专门来打卡。河风裹着烤鱼香飘过来，她眯眼瞅着灯火通明的游船，忽然想起年轻时在供销社抢柜台的光景——如今这一块钱的摊位，可比当年的铁饭碗还踏实。

贡水河倒映着两岸的灯笼，像给整个宣恩城描了道金边。大学生摊主们支起手机直播，把"白虎玩偶"卖到了内蒙古；卖葛根粉的田老汉学会用二维码收款，还总嘀咕"这玩意比秤杆子还灵"；连坐着轮椅的周婆婆都摆起鞋垫摊，纳的鸳鸯图案被姑娘们抢着要。城管亭的公告栏上，一元钱票据存根摞得老高，底下压着县慈善总会的感谢信——上个月刚用这笔钱给流浪摊贩老赵头换了副假牙。

游船鸣着汽笛划过河心，惊起几只夜鹭。烤鱼店的小伙计蹲在岸边洗锅，忽然冲汪华珍喊："婶子，留碗甜酒呗！"老太太麻利地舀起最后一勺，冰碴子在碗里叮当响。这声音混着远处摊主们的笑闹，顺着贡水河的水汽，一直飘到仙山半腰的云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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