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1-25 新闻动态 72
001
那箱水递过来的时候，马特奥犹豫了一下。
箱子湿漉漉的，沾满了泥浆，但那个红色的五星标志却异常醒目。
空气里还弥漫着咸湿和腐烂的气味，台风凤凰五天前刚从这里碾过去，之前还有个叫海鸥的，把他的屋顶掀了，把邻居的渔船砸成了碎片。
村里的收音机早就没声了，他只记得宿务市一半都停了电，好像死了两百多人，数字还在跳。
现在，这个几天前还在新闻里和他们国家的船在海上对峙的国家，竟然是第一个把水和压缩饼干送到他手里的。
他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声音嘶哑，自己都觉得陌生。
身后，他那只有三条腿的狗闻了闻箱子，没叫。
002
就在几个礼拜前，马特奥还在镇上的小酒馆里，对着电视屏幕咒骂。
新闻里放着两国船只在海上碰撞的画面，水炮射出的水龙在屏幕上张牙舞爪。
解说员的声音激昂，说着主权，说着尊严，说着寸土不让。
小马科斯总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说正在重新考虑和中国的关系，强调要相互合作。
村里的人都觉得总统说得对，美国人是我们的朋友，那些新开放的军事基地能保佑大家平安。
他当时喝了口酒，也跟着骂了几句，觉得心里痛快。
那片海，他从小就在那里捕鱼，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了。
003
菲律宾的日子就是这样，一半交给大海，一半交给台风。
每年都有那么几次，大家把东西收一收，躲到教堂或者学校里，等风过去，再出来修修补补。
这片由七千多个岛屿组成的土地，山高路远，注定了每一次救援都像是一场赌博。
预警系统是有的，但村里的大喇叭能不能响，谁也说不准。
政府在全国建了十三个防灾物资库，养着二十五支反应队伍，可岛屿实在太多了，等他们划着船、开着直升机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大家早就习惯了，靠天，也靠自己。
可这一次，海鸥和凤凰一起来的，太凶了，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004
风停雨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通讯全断了，马特奥所在的这个小渔村成了一座孤岛。
他和其他幸存的村民一起，从废墟里扒拉还能用的东西。
孩子们不哭，只是呆呆地看着浑浊的海水。
大家都在等，等政府的救援船，等盟友的直升机。
马尼拉宣布全国进入灾难状态，一百万人无家可归。
数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马特奥记得2013年那次，台风海燕来的时候，没过多久，天空中就出现了美国人的飞机，穿着迷彩服的士兵带来了成吨的物资。
可这次，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的，都是些口头上的支持和承诺，纸面上的数字，却看不见一粒米，一瓶水。
失望的情绪像海水一样，慢慢淹没了每个人的脖子。
005
然后，中国的船就来了。
没有太多的仪式，就是靠岸，卸货。
一箱箱的饮用水，一袋袋的大米，还有帐篷和药品。
动作快得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负责分发物资的中国救援队员话不多，只是默默地把东西递给每一个人。
马特奥看着他们年轻的脸，晒得黝黑，和他见过的那些来旅游的中国年轻人不太一样。
他心里很矛盾，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感激是肯定的，没有这些水和食物，村里的人撑不了几天。
可那份根植于心的警惕和怀疑，也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这份善意，是真的吗。
还是像电视里那些专家说的，是另一种策略。
006
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了。
肚子饿的时候，政治和主权都显得有点遥远。
他把饼干分给孩子，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那点疙瘩好像也松动了一些。
村里开始有了点生气，有人在清理道路，有人在加固还能住的房子。
中国的救援队还带来了发电设备，村公所的灯亮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哭了。
那点光，驱散的不只是黑暗，还有心里的绝望。
007
变化是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的。
没过多久，马特奥听来镇上补给的人说，政府恢复了对中国公民的电子签证。
疫情之前，村里不少人都靠着中国游客赚点钱，开家庭旅馆，或者做出海的向导。
后来关系紧张，游客不来了，大家的生计都断了。
现在，人好像又要回来了。
生意归生意，生活归生活，老百姓想的其实很简单。
海上那些硬邦邦的道理，终究没有手里的钞票来得实在。
008
当生命垂危的时候，先伸出手让对方站起来，然后再谈边界，或许这才是一种成熟。
南海的浪不会停，执法船依旧在巡航，两国之间那些盘根错节的问题也绝不会因为一场台风就凭空消失。
但至少，这一次，有人选择了先救人。
这种选择，也许算不上什么高尚，甚至可能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计算，但在那个被台风肆虐过的下午，对于马特奥和他的乡亲们来说，那箱水，就是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009
风暴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菲律宾自身的脆弱。
岛链国家，地形破碎，更需要末端的治理。
村里的喇叭，灾前的短信，转移的路线，这些东西平时看着不起眼，关键时刻却能救命。
十三个物资库，二十五支队伍，对于一个拥有七千多个岛屿的国家来说，真的够吗。
外援终究是外援，雪中送炭，可自身的骨头要是不够硬，再多的炭火也暖不透。
010
后来，路通了，更多的救援力量也进来了。
马特奥用领到的补助和邻居一起，开始重建他的房子。
他偶尔会看到中国的货船从远处的航道经过，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又会冒出来。
他不知道这种暂时的平静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台风来的时候，第一个送来水的又会是谁。
他只是觉得，这片海，既给了他们生计，也给了他们磨难，而生活在这片海上的人，或许不该总是互相嘶吼。
信息来源：
新华网
路透社
菲律宾每日问询者报
新加坡海峡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