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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宜修带着记忆回归,冷眼观内宅争斗不沾半点是非,保护好姐姐,叫皇上瞧瞧他的纯元

2025-10-09 新闻动态 68

01

“朕念及旧日情分,特将乌拉那拉氏安置于景仁宫,此生若无薨逝,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苏培盛,速往景仁宫取回朕当年立后之圣旨、宝印与宝册。即刻传令六宫,朕与她,自此生死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你且放宽心,新帝天性纯孝、仁厚待人,断不会不顾及你的名分。昨日哀家已与新帝商议妥当,依旧尊你为皇后。只不过,这份尊荣仅存续于你在世之时,皇后,还请息怒吧。

宜修神志昏沉,睡得极不安稳,方才那些话语总在耳畔反复回荡,挥之不去。

那可是她自年少时便深藏心底之人啊,耗尽一生争抢,到最后竟落得个死生不复相见”的结局。

宜修泪如雨下,守在一旁的太医院院判也只能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姑娘,宜福晋始终昏迷不醒,臣实在无能为力啊。徐丙望着剪秋,脸上满是为难之色,要不,还是去告知王爷一声吧?

这话怎能对王爷说?如今福晋怀有身孕,王爷连日守在福晋院中,还特意吩咐过不许旁人打扰。剪秋又急又气,声音里带着委屈,自从世子夭折后,王爷就再没踏足过咱们院子。

宜修似是隐约听到剪秋的声音,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死了也好,至少不必孤零零困在景仁宫,到了黄泉路上,还能与剪秋、绘春她们重逢。

宜修这般想着,眼眶中的泪水渐渐止住了。

宜福晋,宜福晋您醒醒!徐丙察觉到她的动静,连忙上前轻声呼喊。

宜福晋?这称呼是何时的事了?

宜修皱起眉头,想出声呵斥,却依旧发不出声音,只能猛地睁开双眼。

姑娘,您终于醒了?可有哪里觉得不适?剪秋见宜修苏醒,激动得连称呼都说错了,急忙上前紧紧拉住宜修的手,醒了就好,真是吓死奴婢了。”

“剪……剪秋。”宜修刚一开口,便察觉自己的声音比往日年轻了许多。

她抬眼看向剪秋身后之人,那不是太医院的徐丙徐太医吗?

先帝驾崩之后,他不是早就告老还乡了吗?况且此刻的他,看上去也远未到花甲之年。

难道自己并没有死?

宜修猛地坐起身来,只因久病缠身,身子本就虚弱,起身过急,一阵眩晕感瞬间袭来。

可她顾不上这些,连鞋都来不及穿,踉跄着跑到梳妆台前,凝视着铜镜中那张年轻却满是憔悴的脸庞。

“剪秋,如今是哪一年?”

“宜福晋,您这是糊涂了吗?现在是康熙四十年啊。”剪秋心疼地走上前扶住她,语气中满是担忧,“您不能总这样沉浸在悲伤里,小世子早日登极乐世界,也免了病痛的折磨,您可不能这么苦着自己。”

原来是这个时候。

宜修怔怔地站着,心中了然——自己竟重生了。

可即便重活一世,她还是没能留住自己唯一的孩子。

宜修任由剪秋扶着回到床上,轻声问道:“王爷呢?他可曾来过咱们院子?”

“王爷近日忙于公务,无暇……”剪秋不愿宜修再添伤心,本想编个谎话骗她。

“他是在如意轩吧。”宜修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如意轩,正是柔则居住的院落。

宜修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平静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是啊,弘晖不在了,王爷只来看过一次,还没等他为孩子的离世难过,就得知姐姐怀了身孕。

回想起前世的种种过往,宜修心中反倒没那么难过了。

自己争了一辈子,到底换来了什么?胤禛的憎恶,乌拉那拉氏的放弃,后宫无休止的算计,哪一样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弘晖不过三岁,身为王府世子,却没能熬过病痛,就这样离世了。这里面若说没有姐姐的手笔,她死也不会相信。

不然怎会如此巧合?自己刚怀上身孕,她就进了王府,还深得胤禛的青睐。

怎会如此巧合?弘晖刚夭折,她就怀上了孩子?

明明当年自己嫁入王府之前,是她自己不愿嫁的,自己只因是庶出的身份,才被赐为侧福晋。

眼看着胤禛越来越受皇上的器重,她又巴巴地跑来做了福晋。这般虚伪恶心的做派,自己从小看到大。

要说自己死前最后悔的事,就是姐姐没能活得久一些。她真想看看,胤禛对柔则是不是真的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宠爱。

也想看看,柔则在偌大的后宫里,要如何继续扮演温柔娴淑的角色,那张虚假的面孔,又会在何时被揭穿。

反正乌拉那拉氏只要有一个人维系家族的荣耀就够了,这一世,自己就做个善解人意的妃子便好。

过不了多久,年氏就要入府,日后入宫还有甄氏、沈氏,自己何必去做恶人?自然会有她们和柔则争斗。

我如今没什么大碍,不必再去惊动王爷了。宜修想清楚眼下的局势,缓缓开口,这几日辛苦徐太医了,剪秋,你送太医出府吧。

微臣告退。徐丙见状,自然不愿再多停留,躬身行礼后便准备离开。

剪秋连忙叫江福海进来,让他送徐太医出府。

您真是吓死奴婢了。等人都走后,剪秋和绘春关上房门,细细打量着宜修。

真的不用再吃些药调理一下吗?

徐太医之前留下了温补的汤药,按方子服用便好。宜修懂些药理,自己的身子状况,她心里清楚得很。

主子,如今那位怀了身孕,您可得想想办法啊。若是真让她生下世子,那咱们

住口!宜修听到绘春的话,急忙打断她,同时警惕地看向门口,你可知你方才说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咱们整个院子的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奴婢知错了。绘春没想到宜修会突然发火,平日里没人的时候,她们也常说这类话,从未被这般呵斥过。

姐姐如今是嫡福晋,我是侧福晋,尊卑有别,往后你们说话必须格外注意。就算是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里,也要小心‘隔墙有耳’。宜修不得不谨慎,这一世她不想重蹈覆辙,就必须收敛锋芒,不给任何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更何况如今福晋怀有身孕,生下世子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旁人我管不了,但咱们院子里的人,谁要是再敢乱嚼舌根,一律拖出去打死,绝不姑息!

02

是,奴婢明白,这就去叮嘱院子里的所有人,绝不再犯。剪秋见宜修真的动了怒气,连忙拉住还想辩解的绘春,低声应道。

您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小厨房一直给您熬着粥,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

等人都离开后,宜修才缓缓放松下来。

前世的种种画面依旧历历在目,但此刻的心情已截然不同。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可一想到自己若是身体好转,胤禛定会让自己去照顾柔则的胎气,她就打心底里不愿担这份责任。

如此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身子一直病着

柔则这一胎,多半是活不下来的。

前世她曾暗中给柔则换过不少东西,但柔则原本就因为动气责罚汪氏,导致胎象不稳。这里面有没有柔则自己动手脚,宜修不敢妄下定论。

就算这孩子能平安生下来,身体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反正最后都不会是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自己又何必在意是谁来做这个世子呢?

汪氏当真是倒霉,自己的孩子没了,还要背负让柔则动了胎气的罪名,被胤禛送到庄子上,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宜修暗自思索,如今王府里的人,除了柔则,原本有三位侧福晋、两位格格,还有一位尚未入府的格格耿氏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让耿氏明年入府。

如今汪氏被送走,就只剩两位侧福晋,也就是自己和李氏(便是后来的齐妃)。

格格则是冯氏(后来的敬妃)和齐氏(后来的端妃)。

且不说尚未入府的年氏本就不好招惹,还对胤禛一往情深;冯氏和齐氏也都是心机深沉之人。

自己如今已不在意嫡福晋的位置,自然不会去触碰她们的逆鳞,当个知心大姐姐,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

我现在没什么大碍,不必再惊动王爷了。宜修想清楚眼下的形势,缓缓开口,

微臣告退。徐丙见状,自然不愿再多停留,躬身行礼后便准备离开。

剪秋连忙叫江福海进来,让他送徐太医出府。

——

第二天清晨,宜修刚醒来,剪秋就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方才苏培盛来传话,说王爷一会儿会过来陪您用早饭。

谁?

宜修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爷指的是胤禛。

怎么了主子?咱们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剪秋见宜修半天没说话,又轻声追问了一句。

不必准备,厨房送来什么就吃什么。让小厨房把我的粥端上来,汤药也一并煎好,好了直接送进屋里。

宜修简单洗漱了一番,并未上妆。

若她猜得没错,王爷这次来,是想让自己去照顾柔则的胎气。

妾身见过王爷。宜修看到胤禛走进来,他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容貌俊朗。

直到此刻,宜修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重生了原来当年的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副皮囊迷了心智,耗尽了一生。

一想到前世的种种遭遇,宜修对胤禛心中那点残存的欢喜,便再也装不出来了。

好在胤禛的心全在柔则身上,并未留意到宜修态度的变化。

起来吧,你身子好些了吗?胤禛在桌旁坐下,看了一眼宜修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还是老样子。宜修语气平淡,脸上未施粉黛,反倒显出一种憔悴的美感。

自从弘晖不在了,妾身这身子就一直这样不见好转,太医说,这是心病,难医。

提到长子弘晖,胤禛脸上才露出一丝别样的神情,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是啊,咱们的弘晖没了,李氏腹中的孩子也小产了,王府里一下子就少了两个孩子。

宜修听着胤禛的话,心中满是讽刺他怎么不提汪氏怀的也是他的孩子?

就因为柔则动了胎气,汪氏就连被他提起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胤禛的语气带着几分低沉,似乎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好在这时,饭菜被端了上来。

胤禛向来极重规矩,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宜修也懒得和他说话,两人便沉默地吃着早饭。

侧福晋,您的汤药熬好了。吃到一半,绘春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怎么这个时候吃药?胤禛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妥。

汤药太苦,妾身不爱喝,她们便做了妾身喜欢的粥,让妾身就着粥一起喝,能少些苦味。宜修解释完,又看向绘春,先放着吧,等凉些再喝。

你自己也懂些药理,应知讳疾忌医不可取,还是要好好吃药才是。

妾身明白,谢王爷关心。宜修放下碗筷,话锋一转,不知福晋近来身子如何?这些日子妾身一直病着,怕把病气过给福晋,便没能过去请安。

胤禛没想到宜修会主动提起柔则,虽说宜修平日里对柔则一直谦和恭顺,但他也知道,宜修心里对柔则怕是存有不满若没有柔则,宜修本该是嫡福晋。

她胎象不稳,如今只能卧床休息,不宜多动。

既然如此,王爷就多陪陪福晋才是,福晋心情好了,胎象自然也能安稳些。宜修语气体贴,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妾身就暂时不去给福晋请安了,一来是怕打扰福晋安胎,二来也是怕把病气过给她。等福晋胎象稳固了,妾身再去给她道喜。

也好,你好好养身子吧。胤禛对宜修这番话颇为满意,吃完早饭后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还特意让苏培盛去库房挑了不少营养品送来。

胤禛一走,宜修便脱力般靠在了软榻上和他说几句话,竟比生一场病还要耗费精神。

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前世的自己,怎么就没意识到这一点呢?

宜修懒懒地靠在软榻上休息,剪秋和绘春陪在一旁,给她讲些府外的趣事,解解闷。

宜福晋,冯格格和齐格格来给您请安了。刚过中午,江福海就走了进来禀报。

她们来给自己请安?想来是听说了早上王爷来陪自己用早饭的事,知道自己身子好转了。

请她们进来吧。宜修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去备些茶水来。

妾身冯氏、齐氏,给侧福晋请安。两人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宜修也没有为难她们。

快请坐。宜修暗自庆幸,从前为了装出贤良淑德的模样,对府中任何人都和颜悦色,如今这般平和的姿态,倒也显得自然无破绽,这会儿日头正毒,等会儿回去路上,怕是要受些暑气罪了。

本是想着早些过来探望您,方才却先去给福晋请安了,福晋说心里烦闷,便留我们多陪她说了会儿话。开口说话的是齐月宾,这话听着寻常,却藏着几分深意她比冯若昭年长几岁,平日里总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实则心思细腻又缜密。

03

宜修听了,并未对此事多做评价。

剪秋,小厨房今日煮了绿豆沙,快去给两位格格各盛一碗来,也好解解这暑气。

多谢宜福晋体恤。冯若昭脸上露出笑意,语气带着几分感激。

此时的冯若昭年纪尚小,性子单纯得像前世宫里的淳常在一般,没什么心机。

宜修看着眼前这两人,不禁想起前世的种种过往她们与自己从未有过直接冲突,像这样既懂得隐忍、又有谋划的人,对如今的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保障呢?

李福晋近来身子如何?我这几日一直病着,没出过院子,也没能过去看她。

李福晋身子已经好多了,今早还去给福晋请了安,陪福晋说了会儿话才回自己院子。冯若昭一边吃着绿豆沙,一边说道,不过她心情看着不太好,方才福晋还提起,说年后耿氏要入府,另外还有一位年氏也要一同进来,只是位份还没定,看福晋那意思,年氏多半能封侧福晋。

这话是福晋亲口说的?

是啊,当时王爷也在一旁,并没有反驳福晋的话。齐月宾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心里其实并不好受,当初对胤禛一见倾心,得知能入王府当格格,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

若是当时让父亲多为自己争取几分,如今是不是也能位列侧福晋,不必只做个不起眼的格格?

年氏入府的时间,竟比前世早了些,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才引发了这样的蝴蝶效应?

不过这样也挺好,倒能让年世兰和柔则早些见见面,看看她们之间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么一来,王府里倒更热闹了,也是件好事。宜修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这笑容让齐月宾有些疑惑。

从前的宜修对府中众人也还算和善,但齐月宾能感觉到,宜修是真心喜欢王爷的以往王府里进新人,宜修即便笑着,也总带着几分勉强,可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世子不在了,宜修伤心过度,连对王爷的心思都淡了?

两人又陪着宜修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宜修神色间透着疲惫,便起身告辞了。

主子,她们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奴婢听齐主子说的那些话,总觉得话里有话。连剪秋都听出了齐月宾话语中的深意,忍不住问道。

无妨,她们的心思与咱们无关。宜修并不在意,语气平淡,府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对咱们没有害处,多包容些便是了。

主子说得是。剪秋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对了主子,耿氏年后要入府,不知会给她定什么位份呢?

若是年氏真能封侧福晋,那耿氏恐怕最多只能当个格格,或是侍妾。宜修望向窗外,眼神似有思索,不过她父亲官职不算低,想来不会只给个侍妾的身份。

那这么说,耿氏说不定会住到听雪馆去,那是李福晋院子里的偏院。剪秋看着宜修,话到嘴边又顿了顿,主子,若是……”

我喜欢一个人住,院子里人多了,反倒热闹得心烦。宜修打断了剪秋的话她不会往自己院子里招人,若是相处得好,难免会让柔则觉得自己在笼络人心;若是相处不好,反倒会多一个敌人,实在不划算。

之后的日子里,宜修一直以养病为由避世不出,整整两个月都没踏出过自己的院子。

这段时间里,除了齐氏和冯氏偶尔会过来探望,李氏只来过一次。

柔则因为要安心养胎,从未过来过。

但柔则也没忘了姐妹情分,时常让人给宜修送些东西过来,以此表示她对妹妹的关心。

而胤禛呢,除了柔则的院子,其他任何人的院子都没去过。

这天儿怎么突然就冷了,主子快回屋吧,小心冻着,仔细病再反复。宜修站在窗边,望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木,怔怔地出神。

绘春拿着一件斗篷走过来,轻轻给宜修披上,语气里满是担忧,您这病都拖了好几个月了,可不能再受风寒了。

没事,不冷。宜修转过身,对着绘春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听说宫里派人来了?

是呢,德妃娘娘传了福晋入宫,说是有要事商议。绘春摸了摸宜修的手,还是有些凉,不由得更心疼了,对了,常佳夫人也一同入宫了。

常佳夫人,是柔则的母亲,也是宜修的嫡母。

想来她们入宫,多半是为了年氏和耿氏入府的事情。

不然也不会等到柔则胎象稳定了,还特意把她母亲传进宫去。

这常佳氏,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当年宜修的生母生下宜修没多久,常佳氏就以府里热闹些好为由,把宜修接到自己院子里抚养。

柔则只比宜修小两岁,两人便一同在常佳氏身边长大。

可这常佳氏,对宜修看似与对柔则一样亲近,在教导上却处处强调嫡庶尊卑,半分都不含糊。

宜修的生母平日里几乎见不到宜修,心中郁结难舒,身子也越来越差。

常佳氏就这样拿捏着宜修,宜修自然只能乖乖听话。

等到宜修刚满及笄之年,常佳氏又以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院子为由,让宜修搬出去独自居住。

可柔则,却一直留在常佳氏身边,从未分过院子。

这样正好,我本就不想去应付德妃娘娘。宜修脸上没有丝毫难过她太清楚德妃的心思了,无非是想借着柔则怀孕的事,为胤禛多谋划些罢了。

常佳氏的心思,宜修更是明白如今柔则已经怀了身孕,王府里又没有其他子嗣,这便是柔则最大的筹码,常佳氏自然要牢牢抓住。

主子,这几日隆科多大人来往咱们王府倒是频繁。剪秋看了看窗外,确定没人,才凑到宜修耳边小声说道,听说是为了年氏入府的事情。

宜修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隆科多是胤禛的舅舅,一直想助力胤禛登上皇位。

年家手握兵权,最近年羹尧带兵出征,更是连胜三城,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着实引人注目。

如此看来,让年氏早些入府,对胤禛而言,无疑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主子,福晋和王爷从宫里回来了,让人来传话,让您即刻去如意轩一趟。江福海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语气有些急促。

回来得这么快?宜修有些奇怪,又问道,常佳夫人也一同回来了吗?

04

“没有,常佳夫人没跟回来。”江福海压低声音,又补充了一句,“看王爷的脸色不太好,方才还让人去传李福晋了,听说……好像是福晋动了胎气。”

动胎气,倒成了她的免死金牌,每次都能用这招博同情、避祸事。

宜修在心里暗自冷笑。

“快给我更衣。”宜修不想去触这个霉头,却也不得不去,只能急匆匆地准备。

“妾身见过王爷,见过福晋。”宜修赶到如意轩时,李氏也刚走进屋。

“妾身来迟了,还望王爷、福晋恕罪。”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坐吧。”胤禛脸色阴沉,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而柔则并没有出来见人。

“待太医为福晋诊完脉,再一同回话。”

宜修望向李氏,对方亦是满脸困惑,片刻后冯氏与齐氏便闻讯赶来。

难不成柔则出了状况?

这不过是宜修心底的美好期许,绝不能流露分毫。

“王爷,福晋动了肝火,已有小产征兆,微臣这就开一副安胎药方。接下来福晋需卧床静养,切不可再动气伤神。”前来诊脉的正是章弥章太医,他平日里常伴德妃左右,此番前来足见德妃对这胎象的重视,想来也是怕柔则暗中耍手段。

倘若真因一名女子入府,导致柔则腹中胎儿出事,她与胤禛母子间的嫌隙便再无修复可能。

“有劳章太医费心。”胤禛深知章弥此来代表着德妃,当即吩咐苏培盛好生将人送出府去,自己则转身进了内室探望柔则。

正厅内坐着四人,彼此对视却无人敢先开口,气氛凝滞得厉害。

宜修反倒镇定自若,端起桌上茶杯浅酌一口,静静等候胤禛传唤。

反正怀的不是她的孩子,急什么?

又过了好一阵子,苏培盛独自回来,胤禛并未一同出来,也没传她们进去。

看来柔则那边并无大碍。

柔则本就不愿年氏入府,真不知今日这出是为何故。

不过没过多久,宜修便知晓了缘由——原来是年家不愿让年氏只做侧福晋。

连侧福晋之位都看不上,难不成还想做格格?

这话是江福海凑到宜修耳边轻声说的。

宜修挑了挑眉,这事儿倒越发有意思了。

江福海人脉向来广阔,当年她入府时,便是按嫡福晋的规格配给的人手。

可不管是侧福晋还是嫡福晋的人选,她们四人根本做不了主,那让她们来这儿又是为何?

宜修正满心疑惑,苏培盛便来传唤她们了。

几人依次起身,跟着苏培盛往内室走去。

宜修望向床上的柔则,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眼角还带着淡淡的泪痕,见她们进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宜修望着柔则出了神,她已许久未曾见过柔则,若不是后来有甄嬛,她几乎都要忘了柔则的模样。

“宜修,你过来。”柔则声音轻柔,缓缓伸出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你身子可大安了?”

“劳烦福晋挂心,臣妾身子已无大碍。”装模作样谁不会?这可是宜修最擅长的,“姐姐怎会突然如此?先前不是说胎象稳固吗?方才太医为何还让姐姐好生休养?”

宜修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若不是方才在外面还能若无其事地喝茶,连剪秋都要信了她这副模样。

柔则听了宜修的话,转头望向胤禛,眼中瞬间蓄满泪水,欲落未落,模样愈发惹人疼惜。

当然,真正心疼她的人,唯有胤禛罢了。

“叫你们来,便是要说说这事。”胤禛眉头紧锁,沉声道,“原本定在年后入府的年氏与耿氏,改到下个月十五提前入府。”

“下个月十五?”李福晋一听这话,率先开口问道,“这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日?”

“虽时间仓促些,但有礼部帮忙操办,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柔则声音微弱,带着几分无力,“只是臣妾如今这身子,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法打理这些事。”

说白了,就是不想管罢了。

“是啊,福晋如今这状况,确实不宜劳心费神。”宜修不等胤禛开口,抢先说道,“臣妾身子也不争气,不然这种操办之事,臣妾先前也做过,倒能帮上忙。”

“你身子也还没好利索,别跟着操心。”宜修都这么说了,胤禛也不好再强求,转头对李氏道,“李氏侧福晋,这事便交由你操办,齐氏在旁帮着参谋。主要事宜有礼部负责,你们照着规矩来就行。”

显然,胤禛对年氏已是满心不满,毕竟人还没入府,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年氏侧福晋,入府后住兰百轩;耿氏格格,暂且跟着李福晋住。”这话是特意对李氏说的。

“臣妾从未办过这般大事,却能得王爷如此看重,心中实在欢喜。”

“无需紧张,尽力去做便是。”胤禛又转头看向柔则,语气软了几分,“你安心养胎,等她们入府后,再让她们来给你请安。”

回去的路上,齐氏“恰巧”碰到了宜修。

“宜福晋。”齐氏上前见礼,脸上带着笑意,“臣妾想着一个人回去也无事,不知能否去宜福晋院中蹭顿晚饭?臣妾听闻剪秋姑娘做的醉鸭味道极好。”

“那有何不可?只是今日小厨房没准备醉鸭,我让人做锅子吧,不如再叫上若昭,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若昭说回去要收拾院子,新福晋入府后要住,得好好打扫一番。”这话明摆着是不想让冯氏来。

看来齐氏是有话想单独跟宜修说。

“既然若昭没这口福,那便只能咱们俩多吃些了。”宜修也不介意,当即吩咐下人往自己院子走去。

05

两人一直待到吃完饭,齐氏只是陪着宜修闲话家常,半句没提新人入府的事。

宜修也不急,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宜福晋可听说,今日福晋为何会突然动了胎气?”齐氏见宜修始终没主动提起,终于按捺不住,先开了口。

“未曾听闻,但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宜修面色未变,笑容里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意。

“无非就是年氏要提前入府,还能做侧福晋,怕是咱们福晋心中不快,才动了气。”

“年氏与耿氏要入府的事,咱们早已知晓,若真要为这事生气,也不该等到今日才发作。”齐氏知道宜修说的是实话,也不介意。

“臣妾听说,是因为年氏不肯做侧福晋,德妃娘娘才传福晋进宫问话的。”

“她若真不肯,反倒更不该在这时候提出来。”宜修心中暗道,前世可没发生过这档子事。

“可结果呢?她不还是成了侧福晋?”宜修实在摸不透年氏一族的心思,明明知道赐婚是让年氏做雍亲王侧福晋,提前入府也就罢了,怎么临到婚期,突然又想做正室了?

“福晋进宫后,王爷去见了皇上。王爷听闻福晋动了胎气,在出宫的路上拦住了年羹尧,说自己绝不可能因侧室而废黜福晋,今日若他能这般做,难保日后不会这般对年氏。”齐氏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宜修。

想来是年羹尧不忍心让妹妹只做侧室,便借着自己的军功向皇上求情。

可听了胤禛这番话,年羹尧又不愿错失这门亲事,最终还是妥协了。

宜修心中暗暗惊讶,齐氏竟有这般能耐,连这种事都能打听得到?

齐氏见宜修一直没说话,只是打量着自己,便低下头笑了笑。

“我虽出身武将世家,但终究只是个闺阁女子,能筹谋的,也只有这些后院之事罢了。”

“可你这手,都伸到后宫去了。”宜修冷笑一声,“这话若是传出去,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不瞒宜福晋,我从未奢望过能做嫡福晋,但侧福晋之位,我也想争一争。”齐氏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思,“年氏入府后,我争到侧福晋的希望就更小了。可若王爷有机会继承大统,我实在不甘心一直居人篱下。”

“放肆!”宜修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齐氏,你入府多年,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今日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也当没说过。若是让旁人听了去,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齐氏脸上表情丝毫未变,缓缓站起身,屈膝跪下。

“宜福晋,臣妾不求别的。臣妾也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可女子这一辈子,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身边这一个男人啊。”

宜修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齐氏以前也这般大胆吗?

“你今日怕是脑子不清醒,先回去冷静冷静。”她敢说,宜修可不敢听,当即吩咐江福海送齐氏回去。

“主子,这齐格格是不是太……”剪秋也觉得齐氏方才的话不对劲,早已把屋里的下人都打发出去,自己守在门口,屋里的对话多少也听了些。

等人走后,剪秋便进来关好门窗,低声问道。

“她是被今日的事刺激到了,等明天就好了。”宜修其实很了解齐氏,她并非莽撞之人。

当年华妃在府中独大,对她百般折磨,她都能隐忍下来,怎会因为如今一个侧福晋之位就失了分寸?

“主子,您怎么看今日这事?”宜修看向剪秋,又吩咐道,“明天你和绘春还有江福海,再去把院子里的人敲打一遍,任何人都不准私下议论主子们的事。”

“奴婢明白。”宜修又想起齐氏的话,她竟能在宫里打听到胤禛与年羹尧的对话,可见她绝不是一般人。

当年齐氏与自己差不多同时入府,这会不会并非巧合?

宜修又想到前世,德妃与胤禛曾借她的手给年氏端去堕胎药,那是不是意味着,齐氏也是别人安插进王府的眼线?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佟佳皇后?

还是隆科多?

亦或是皇上?

宜修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第二天,礼部的人便来府中帮忙操办年氏与耿氏入府的事宜。

虽说年氏只是侧福晋,但毕竟是雍亲王的侧福晋,加之年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婚事还是要大办一场。

李氏忙前忙后,活像个嫡福晋一般,与胤禛的交流也多了起来,渐渐有些得意忘形。

齐氏自那日之后,便没再提过那些话,也没再来找过宜修,仿佛早已忘了此事。

胤禛倒是来宜修这儿过几次,不过都是坐一会儿就走,从未留宿。

府里渐渐有下人议论,说宜福晋不得宠。

剪秋把这话告诉宜修时,宜修只是笑了笑。

不得宠也有不得宠的好处,至少不会惹人注目。

“可王爷一直不留宿,主子您什么时候才能再怀上身孕啊?”绘春替宜修不甘心,哪怕能生个小郡主也好啊。

“如今王爷只留宿在福晋那儿,日子久了,自然会有人不高兴,咱们急什么?”宜修丝毫不担心,胤禛独宠柔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且不说府里其他人怎么想,等柔则生下孩子,自会有人出面教训她。

一直到两位新人入府的前一天,齐氏才又来找宜修。

“臣妾前些日子忙着帮忙操办婚事,一直没来得及来跟宜福晋说话。多日不见,倒怕跟福晋生分了。”齐氏还带来了自己做的糕点,“宜福晋从未尝过臣妾的手艺,今日可得多吃些。”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绘春啊,去倒些牛乳来,吃甜食配牛乳最是合适。”宜修也不推辞,齐氏这话说得确实动听。

绘春端上热牛乳后,便把屋里的下人,连齐氏带来的吉祥也一并带了出去。

06

“宜姐姐,妹妹前些日子一时失心疯,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幸而姐姐体恤,才让妹妹免了灾祸。”齐氏说着,便屈膝跪了下来。

“齐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哪一日?我可从未听过什么不当的话。”宜修上前将她扶起,“这天寒地冻的,妹妹可别冻着生病了,明日还有得忙呢。”

“是妹妹听姐姐的。”齐月宾这些日子一直后悔那日的冲动,可话已出口,再无收回的余地,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回去后仔细反思,便想找个机会向宜修道谢。

不过是个侧福晋之位罢了,若真有入宫的那一天,凤位自然有那位在,谁也抢不走,但其他位置还有不少。自己的眼光不能这般短浅,若是能怀上身孕,一切都会更容易些。

“宜福晋,王爷来了。”外面传来剪秋的声音,不算太高,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参见王爷——”这个声音倒是响亮,是江福海,显然是在提醒宜修与齐月宾。

宜修看了看齐月宾,两人迅速收拾好情绪,往门口走去准备迎接。

“给王爷请安。”还没等两人走到门口,胤禛便推门走了进来。

“哟,你也在这儿?你们俩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还特意关着门。”胤禛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还跟两人打趣起来。

“这么冷的天,难不成我们还开门说话?那得多浪费炭火啊。”见胤禛心情好,宜修也不怕跟他开玩笑,“齐妹妹给臣妾送了些糕点,臣妾正想藏起来独自享用呢。”

“这糕点是你亲手做的?本王倒是许久没尝过了,今日倒有口福。”说着,胤禛便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后说道,“嗯,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宜修低下头笑了笑,“王爷这话可不对,这糕点可是给臣妾的。”

“知道知道,本王这是讨一块尝尝。”胤禛也不生气,又拿起一块糕点直接放进嘴里,宜修连忙递过一杯茶给他顺顺嗓子。

“也就你敢这么跟本王说话。”宜修听着胤禛的打趣,忽然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对自己也是这般随意亲近。

自己刚入王府那会儿,与胤禛也曾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时光。

“王爷今日心情这般好?”齐月宾见宜修不说话,脸色也有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

“年羹尧受皇阿哥所托,在云南平定三藩之乱,如今已不负所托,彻底击退了乱军,还接管了三藩的全部城池。”年羹尧的势力稳固了,胤禛离皇权也就更近了一步,他自然高兴。

“这么说来,倒是双喜临门了。”宜修迅速收拾好情绪,配合着胤禛说道,“明日年氏入府,王爷可得好好恭贺年福晋。”

“是啊,年氏年纪还小,你们平日里多包容着些。”此刻,胤禛对年氏显然是满意的。

“是,臣妾明白。”

第二天,王府里热闹了一整天。

柔则因身子不适,免去了两位新人的敬茶礼。

当晚,胤禛便留宿在了兰百轩。

“主子,咱们得赶紧去如意轩,可不能去晚了。”早上宜修刚起身,剪秋便进来催促道,“两位新主子要去给福晋敬茶,听说年福晋一会儿还要跟王爷一起入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呢。”

“侧福晋也能入宫?”宜修自嘲地自言自语,“看来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对年福晋都很满意啊。”

“可不是嘛,听说王爷今早连早朝都没去,还是皇上特许的。”绘春一边给宜修梳头,一边说道,“皇上似乎也很喜欢年福晋,听说昨日婚宴还没结束,王爷就去了年福晋的房里。”

“是啊,年福晋容貌倾城,确实惹人喜爱。”宜修怎会不知,胤禛看重的不仅是年家的家世,对年氏本身也有几分真心。

年氏明媚漂亮,性格又耿直,对胤禛更是一片痴心,胤禛怎会不喜欢?

“走吧,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吗?”宜修站起身往外走,不忘嘱咐剪秋把见面礼带上。

“都带好了,主子您放心。”

宜修赶到如意轩时,柔则竟难得起得很早。

宜修来得算早,两人便简单寒暄了几句。

宜修能看出,柔则这一晚定然没睡好,眼底的乌青虽用脂粉掩盖着,可眼里的疲惫却怎么也遮不住,不知胤禛会不会发现。

没一会儿,耿氏也到了。

“臣妾给福晋请安,愿福晋身体康健,胎安无虞。”耿氏不算出众的美人,倒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温婉,一看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规矩礼仪更是无可挑剔,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柔则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随后便让人给了打赏。

“快起来吧,咱们王府里人不多,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耿氏谢过恩后,又向宜修与李氏行礼,两人也各自给了见面礼,耿氏这才坐下。

可年氏却迟迟未到。

新入府第一天就给嫡福晋摆脸色,这倒符合年氏的性子。

众人虽心中不满,却没人敢抱怨,桌上的茶水换了

“既如此,妾身便不扰福晋安歇,这就告退了。”

宜修向来是个懂分寸的,可她这一起身,旁人也没了久坐的道理,纷纷跟着起身离去。

冯若昭打心底里不想回去撞见年世兰——按规矩说,她本是年世兰院里的格格,每日该去请安,可今早她专程跑一趟,却被颂芝冷着脸打发回来,连句软话都没有,只说往后不必再去了。

颂芝那副鼻孔朝天、盛气凌人的模样,冯若昭光是回想都觉得刺眼,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仿佛谁稀罕往那院子里凑似的。

不过这样倒也清净,年世兰若是真有事儿,自然会派人来寻她;若是无事,她也乐得不去触那霉头,省得自讨没趣。

这才刚入府第一天,年世兰就敢这么不给福晋留面子、让福晋难堪,往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正因如此,冯若昭刚从如意轩出来,就径直去找宜修了。

“宜福晋,不知我可否去您院里待上一会儿?”

“自然可以,正巧我一个人在院里也闷得慌,正愁没人说话呢。”

宜修心里是乐意的,若不然,她一个人在院子里,也不过是练练字、看看书,实在无聊得很。

“见过宜福晋,见过冯姐姐。”

耿氏耿佳玉也快步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客气:“方才我本想着跟李福晋一道回去,可李福晋说已经约了齐姐姐去听戏,我对听戏这事儿实在提不起兴趣,便想着厚着脸皮,来打扰两位姐姐了。”

那可真是巧了,若昭正要去我院里,你也一同来吧。

宜修望着耿佳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才刚入府没多久,回去院里想必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就随我们去我那儿吧,中午正好留在我院里一起用饭。

那便多谢宜福晋了。

这边几人说说笑笑,相约着各自离去,可如意轩内的气氛,却半点不见轻松,反倒透着几分压抑。

世兰刚入府,府里的规矩她还不熟,我自然要多去照看几分。

胤禛握着柔则的手,语气耐心地哄着:年羹尧如今正得皇阿玛的器重,圣恩正浓,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他的妹妹。他们兄妹俩打小感情就好,有了年氏在府里支持,我在皇阿玛面前,才能多几分胜算。

妾身都明白的。

柔则也反手握住胤禛的手,脸上满是隐忍与委屈,可更多的却是体谅:只要是为了四郎,不管做什么,妾身都心甘情愿。

你放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她都绝不可能越过你去,府里只有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

胤禛听着柔则这番通情达理的话,心里对她的愧疚更甚,语气也软了几分:如今咱们就只盼着孩子能平安出生,其他的事儿你都不用管,也不用操心。

柔则没有接话,只是垂着眼帘,谁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除了大婚第二日,胤禛在耿氏院里留宿过一晚,其余的日子,他全都是宿在年世兰的百草轩。

年福晋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就连宫里的德妃娘娘,都特意打发人送了不少贵重的赏赐下来。

原本胤禛把柔则安抚得还算妥帖,虽说不常在她院里留宿,可平日里每隔两天,总会抽些时间去她那儿看一看,陪她说说话。

眼瞅着就到了年底,皇上决定在木兰围场举办狩猎大典。往年这个时候,皇上总会带着皇后和几位得宠的妃子一同前往,各位亲王也能带上家眷随行。

可今年柔则怀了身孕,身子不便,胤禛便决定带宜修和年世兰一同去围场。

年世兰得知消息后,心里满是欢喜——她本就出身武将世家,骑马射箭、野外狩猎本就是她打小就喜欢的活动,再说了,她不过是个侧福晋,却能跟着胤禛一同前往围场,这足以说明胤禛对她的疼爱有多深。

宜修对狩猎这事儿却半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当苏培盛来传胤禛的口谕时,宜修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想来如今王爷正和年福晋浓情蜜意,正是分不开的时候,我怎么能这么不懂情趣,去搅了他们的好兴致呢?

宜修望着苏培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况且我有多怕冷,王爷心里是清楚的,他必定会体谅我的。还得劳烦苏公公回去后,帮我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这次围场,我就不去了。

那奴才回去后,就直接把宜福晋的意思禀报给王爷?

苏培盛一时没摸透宜修的心思让自己帮忙美言几句,随口说两句客套话倒还好办,可她明确说不想去围场这事儿,自己可不敢胡乱揣测王爷的心思。

自然是直接禀报就好,只不过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委婉些,别让王爷觉得我是故意扫他的兴。

宜修示意绘春拿了个早就备好的荷包,塞到苏培盛手里:这次的事儿,可就全靠苏公公多费心了。

宜福晋您太客气了,奴才明白该怎么做。

苏培盛捏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心里满是欢喜,恭敬地行了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主子,咱们为什么不去围场啊?去了说不定能见到德妃娘娘,还能在娘娘面前说上几句话,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剪秋满脸不解,实在想不通宜修为什么要拒绝:更何况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着巴结年福晋,眼看都要把咱们院儿给忘了,好不容易王爷想起您了,您怎么还不肯去呢?

我才不傻,去了可不是凑热闹,是去给人家当靶子。

宜修脸上满是不在意,语气慢悠悠地解释:这府里可不止有年世兰一个侧福晋,还有嫡福晋和三个格格呢。嫡福晋身子不便去不了也就罢了,这不还有个李福晋吗?就像你说的,如今年福晋正得宠,她跟着去围场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去凑什么热闹?

那王爷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他要是真怕我不高兴,当初就不会只封我做个侧福晋了。

宜修说这话时,语气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自己重生回来也才几个月的时间,心态居然已经能平和到这种地步了吗?

宜修的猜测没错,苏培盛回去后,把她的意思一五一十禀报给胤禛,胤禛果然没放在心上。

其实当初提议带宜修去围场,本就是柔则提出来的。

她对外说,宜修自从弘晖没了之后,就不怎么愿意出门,怕府外的人看见,会觉得是胤禛不重视乌拉那拉氏的女儿,这才提议让胤禛带上宜修。

可柔则心里打的根本不是这个主意她哪是真的想让胤禛带宜修去围场,不过是想让德妃娘娘在围场提醒宜修,让她别忘了自己是乌拉那拉氏的人,要时刻维护乌拉那拉氏的荣耀罢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宜修居然会直接拒绝,不肯去围场。

柔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一会儿你派人去给我母亲传话,让她赶紧帮我准备些去围场用的东西。

年世兰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胤禛虽然嘴上说她的嫡福晋之位不可撼动,可柔则心里根本不信。

本来她就是后进府的,府里那几个侧室表面上对她恭敬有礼,实则心里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要不是靠着胤禛对她的宠爱,这府里怕是早就没人把她当回事儿了。

再让人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雍亲王如今眼里只有妾室,一心宠妾灭妻,根本不把嫡福晋放在眼里。

福、福晋,这话要是传到宫里去,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柔则身边的贴身侍女云浅和云灵听到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提醒。

我要的就是让这消息传到宫里去。

柔则眼里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柔小意,满是算计的冷光:皇家最看重的就是子嗣和规矩,就算皇上不管这府里的闲事,德妃娘娘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王爷天天只宿在年福晋院里,把其他人都抛在脑后,这像话吗?

可万一……万一让王爷知道这消息是咱们散出去的,那可怎么办啊?

云浅的胆子一向小,做事也谨慎,一想到后果就忍不住担心。

所以你不用管别的,只需要把这事儿告诉夫人,让夫人去安排就好,不用咱们亲自出手。

柔则脸上的不耐越来越明显,语气也重了几分:你就按我说的去办,别再多问了。

果然,狩猎大典刚一结束,京城里就到处传着雍亲王宠妾灭妻的闲话说他去围场狩猎,不带着嫡福晋,反倒把侧福晋带在身边,实在是不合规矩。

皇上听说这事儿后,还特意把胤禛叫到御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

之后,德妃娘娘也把胤禛叫到宫里,问了不少关于府里的事儿。

胤禛晚上回到王府时,脸色差到了极点,也没再去百草轩找年世兰,而是直接去了如意轩看柔则。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柔则明知故问,语气里满是担忧。

本王不过是带世兰去围场狩猎,没想到京城里居然传出这么多闲话,说本王宠妾灭妻,简直是无稽之谈!

胤禛脸色阴沉,他本就多疑,如今这传言闹得沸沸扬扬,而最能从中得利的人就是柔则,他免不了要在心里试探几分。

什么?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

柔则脸上满是愤慨,那神情真挚得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明明是我身子不便,不能跟着去,而宜妹妹又说自己怕冷不想去,这才只带了年福晋一个人去,那些人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以讹传讹呢?

以讹传讹?

胤禛被这四个字吸引了注意力,眼神锐利地盯着柔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之前就听过什么传言?

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传言吧,不过是些下人间的闲言碎语罢了。

柔则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语气也放软了些:这事儿想来也不会和宜妹妹有关,王爷您就别生气了,犯不着为了这些闲话动怒。

这番看似维护、实则暗含引导的绿茶发言,果然成功转移了胤禛的思绪。

你照实说,到底听到了什么?

柔则不动声色地看了云灵一眼,云灵立刻会意,快步走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回王爷的话,是奴婢前几日在院子里,偶然听到几个杂役在那儿嚼舌根,说宜福晋本来就对福晋心存不满,可福晋是嫡福晋,她也没什么办法;如今来了个年福晋,连侧福晋的位分都能压她一头,宜福晋心里更是记恨,还说还说您只疼年福晋,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奴婢听着生气,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福晋。

是啊,妾身怎么会相信这种挑拨离间的鬼话呢?所以当时就让人把那几个乱说话的杂役打发了,已经把他们变卖出去了,省得留在府里继续搬弄是非。

柔则见云灵把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慢开口,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茶杯,递到胤禛面前:所以王爷您看,这不过是府里几个小人闲来无事编的闲话罢了,您可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子。

宜修

胤禛没有接那杯茶,只是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里满是思索。

他想起这几个月来,宜修对自己确实不像从前那样争宠了,而且也很少主动去柔则的如意轩,他之前还以为,是弘晖的事儿让她一直沉浸在伤心里头,所以才性情大变。

可现在想来,宜修也不是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毕竟她当初怀孕的时候,心里一直以为自己能被封为嫡福晋,而自己和额娘当初也确实给过她这样的承诺。

我去一趟她那儿。

胤禛没有再看柔则的脸色,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径直往外走。

恭送王爷。

柔则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盘算她其实也没指望胤禛能完全相信自己这番话,只要能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就已经够了。

宜修,不过是个庶出的侧福晋罢了。

她还真以为自己离开了乌拉那拉府,就不用再听自己的安排了?

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有她一个人来维持就够了,姑母之前还敢拿乌拉那拉氏不止一个女儿来敲打自己,真当她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若是宜修不能乖乖听话,为自己所用,那她就只能是自己的绊脚石而绊脚石,注定是要被踢开的。

京城里的那些传言,宜修其实早就知道了。

宜福晋,不好了,王爷正往咱们院里来了!

江福海刚得到消息,就赶紧快步跑进屋里,急急忙忙地禀报给宜修。

王爷是从宫里回来的吗?

宜修放下手里的书卷,语气平静地问道。

是从宫里回来的,听说先是被皇上叫到御书房,说了好一阵子话,之后又被德妃娘娘叫过去问话,估摸着是为了京里的传言。

这些消息,江福海一直都在暗中留意打听,半点不敢怠慢,连忙详细禀报:不过王爷现在不是直接从宫里过来的,是从如意轩那边过来的。

啧,柔则这手段,还真是没什么新意,实在算不上高明。

宜修从听到那些传言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胤禛肯定会被皇上和德妃敲打,可她没想到,这把火居然会烧到自己身上。

柔则啊柔则,我不去找你的麻烦,你反倒主动来招惹我,看来之前我对你的容忍,还是太仁慈了些。

王爷来了,不知用过晚饭了吗?

胤禛刚一进门,宜修就立刻起身走上前,恭敬地行礼,随后又伸手接过胤禛身上的外袍,递给一旁的剪秋,吩咐道:快去给王爷倒杯热茶来,王爷刚从外面回来,肯定冷了。

是,奴婢这就去置办妥当。

不必了,方才在宫中已用过膳食,身上也不觉得冷,这热饮便不喝了。

胤禛抬手挥了挥,示意屋内的侍从们尽数退下。

这几日里,你可曾听闻京城里流传着什么闲话?

宜修倒没料到胤禛会这般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听了不少零碎传言,但若说专指咱们王府的,倒还真只有一件。

哦?那你便说来听听?

胤禛斜倚在软榻上,目光落在宜修身上。

那可不是什么中听的话,王爷您确定要听吗?

宜修在另一侧落座,缓缓开口:京城里到处都在说,王爷您如今是宠妾灭妻,先前围场狩猎时,竟没带着嫡福晋,反倒只带了一位侧福晋同行。

这事你怎么看?

宜修脸上神色未变,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让人猜不透的意味。

妾身能怎么看呢?不过是旁人嚼舌根的闲话罢了,听过之后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宜修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妾身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这王府里头乃至皇宫之中,谁不清楚您与姐姐二人感情深厚?不然今日这嫡福晋的位置,本就该是妾身的,不是吗?

你心中就不怨恨?

为何要怨恨呢?

宜修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轻笑着说道:妾身本就是庶出的女儿,嫡庶之间的尊卑界限分明,长姐嫁入府中,理当成为福晋,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嫡姐打小就待我极好,王爷您又与嫡姐情投意合,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呢?

狗屁不通。

宜修在心里冷笑,这些话,不过是说给你听的场面话罢了。

胤禛自然也不会全然相信这番说辞。

但这样的话,绝不会平白无故传出来。

那是自然,定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的。

宜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但散播这话的人,绝不会是咱们王府里的人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想搅乱咱们王府的安宁。

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08

胤禛觉得宜修这番话,倒有几分新奇。

咱们府里的姐妹,满打满算也就这么几个人。从前王爷您对妾身和李氏都十分优厚,后来姐姐嫁入府中,您更是将所有宠爱都给了姐姐。

如今年妹妹进了府,王爷您宠爱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怎么咱们日日相见,都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反倒外人能传出这样的议论来?这背后若没人在暗中引导,怎么可能呢?

今日本王入宫面见额娘,额娘也特意叮嘱,让本王不该冷落府里的内眷。

胤禛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毕竟皇家之事,终究还是要以子嗣为重。

这点妾身也深表认同,不过妾身觉得,今日这事,王爷您还是得好好敲打一下府里所有人才是。

宜修可不想让胤禛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分走,继续说道:如今姐姐身怀六甲,身子不便,府中的内务打理起来,难免会力不从心。不如让年妹妹帮着姐姐一同打理,这样一来,两人接触的机会多了,自然也就不会产生那么多误会了。

嗯,此事我会找柔则商议一番。

宜修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见胤禛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该不会是想留在这儿过夜吧?

天色已经不早了,王爷您今晚打算去哪个院子歇息?妾身这就让人去准备。

胤禛倒没料到宜修会问出这样的话。方才自己过来的时候,心里确实憋着一股气,可一路走过来,脑子也渐渐清醒了些,便没再想着立刻离开。

怎么听她这话的意思,是不希望自己留下?

妾身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也是不想委屈了王爷您。

宜修假装没看懂胤禛脸上的神色,依旧保持着微笑:王爷您不如去看看耿妹妹吧,自从耿妹妹入府以来,您还没去见过她几次呢。

难怪额娘总说,你最有嫡福晋该有的气度。

胤禛气得反倒笑了出来,冷声道:那便去耿氏的院子吧。

说完,他连一眼都没再看宜修,转身便大步离去。

主子,您怎么还把王爷往外面推啊?

剪秋满脸焦急地走进来,语气里满是不解:王爷难得来咱们院子一趟,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那又能如何呢?就算他不来,我的地位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宜修依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要德妃娘娘还在,我就永远都是这府里的侧福晋。只要嫡姐还在,我也只能永远是侧福晋。

可若是您能生下子嗣,地位总归会和现在不一样的啊。

剪秋只当宜修是因为嫡福晋的事情伤了心,并没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可宜修自己心里清楚,这辈子,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她精通药理,却没能调理好自己的身子,从再也无法受孕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或许弘晖的死,本就不是一场意外。

后来,当宜修知晓了欢宜香的秘密后,就更加确定,自己之所以无法再孕,说不定也有胤禛在背后动手脚。

毕竟,她本就是乌拉那拉氏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或许他对德妃娘娘的这番安排,也早已心存不满。

胤禛当晚宿在耿氏院子里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年世兰心思还算单纯,心里不高兴,全都写在了脸上。不过她又想到昨天京城里的传言,只当胤禛是不忍心让自己再受谣言困扰,所以才特意去了耿氏那儿。

而柔则得知胤禛是从宜修的院子里离开,才去了耿氏那儿,便认定是宜修惹恼了胤禛。

可没曾想,胤禛下朝之后,却直接去了年世兰的院子,等到一起吃完早饭后,又带着年世兰过来看望自己。

昨日里,本王仔细想了想,你如今身怀六甲,身子不便,府中的大小事务,也不该再让你劳心费神。往后府里有什么事,你便交给世兰去处理就好。

胤禛看了一眼身旁的年世兰,接着说道:她年纪还小,正好也多些历练的机会。

柔则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怀孕几个月了,却要在这个时候交出管家的权力。

这不明摆着是让府里的人看自己的笑话吗?

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柔则强压着心中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不过年妹妹才入府没几个月,府里的许多事情,怕是还不太清楚。而且王爷您也说了,年妹妹年纪尚小,妾身担心她打理起来会太过辛苦。

不妨事,总要让她多历练历练才行。

胤禛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淡淡说道:她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最终还是要由你拿主意。

是啊,妾身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福晋您多多指点呢。

年世兰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暗自得意就算你是嫡福晋又如何?还不是要把管家权交出来!

好,那妾身往后便乐得清闲了。柔则转头看向一旁的云浅,吩咐道:你把府里的账本和对牌,都送到年福晋的院子里去。

是,福晋。

你如今怀孕已经五个月了,胎象也还算稳固。除夕那天,你便陪着本王一同入宫守岁吧。额娘也许久没见过你了,心里定然十分惦记。

是,王爷。

柔则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随后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年世兰一眼。

若是宜修此刻在这里,定然会提醒年世兰多加小心,可年世兰如今满心都是即将掌管王府内务的喜悦,根本没把柔则的眼神放在眼里。

09

除夕那天,胤禛带着柔则入宫守岁。

王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年世兰安排。

这是年世兰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事。

她不仅把王府里里外外装饰得焕然一新,还特意请来南曲班子到府里唱曲儿。

柔则不在府中,年世兰俨然一副正牌福晋的做派。

宜修对她这般行径,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当年自己做皇后的时候,她对自己也从未有过半分恭敬。

但李氏看着,却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年妹妹,晚上的宴席,我就不和大家一起吃了,你让人把饭菜送到我院子里就好。

李氏半点也不想装样子谁入府之后,还没受过王爷的宠爱呢?凭什么要对她俯首帖耳?

年世兰听了李氏的话,冷笑一声:李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对我安排的宴席不满意?

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只不过你是第一年在咱们王府过年,不清楚府里的规矩罢了。以前王爷不在府中时,我们也都是各自在自己院子里过,这样反倒更自在些。

李氏连戏都只听了一半,便站起身来: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说完,也不等年世兰再开口,便径直转身离开。

可不是嘛,她和年世兰本就是同等位份,凭什么要看对方的脸色行事?

那宜姐姐呢?你晚上也不过来一起吃吗?

宜修正专心听着戏,没料到这火竟然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我怎么样都好,全听年妹妹安排。

宜修既没有表现出格外热络的样子,也没有刻意拂了年世兰的面子。

见宜修这般态度,年世兰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妹妹我年纪尚小,安排上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姐姐们多担待。

年世兰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位格格,说道:你们若是也想像李福晋那样,回自己院子里吃饭,也可以跟我说,我让人把饭菜都给你们送过去。若是不嫌弃,也可以都到我的院子里来一同用餐。

其实年世兰这番话,主要是说给耿佳玉听的毕竟耿佳玉是李书雪院子里的人,若是自己强行把她留下,恐怕日后她会被李书雪刁难。

冯若昭本就对年世兰有些畏惧,而且她和年世兰本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哪里有什么话语权,只能默默点头。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齐月宾了。

齐月宾悄悄瞄了宜修一眼,见她脸上神色依旧平静,便笑着开口:这大过年的,我回院子里也是孤身一人,反倒冷清无聊。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叨扰年福晋了,想来年福晋准备的晚宴,定是十分可口。

我也去叨扰年福晋,今日是除夕,本就该热热闹闹才对。

耿佳玉的声音柔柔的,听在耳里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年世兰对两人的回答十分满意,笑着说道:我定不会让二位姐姐失望的。

到了晚上,年世兰并没有因为李氏不来自己院子里吃饭,就苛待于她,依旧让人把准备好的宴席送到了李氏的院子里。

只不过,她又特意让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多做了几道平日里不常见的菜肴。

五个人第一次一同吃饭,起初还有些拘谨紧张。不知是谁提议喝点酒,几杯酒下肚后,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气氛反倒渐渐融洽起来。

年氏性子高傲,却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没什么弯弯绕绕。

几人一直吃到半夜,除了宜修还还算清醒之外,其他人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今日是除夕,众人身边除了贴身丫鬟,也没带太多侍从,眼下只能让年世兰院子里的人,安排把她们送回各自的住处。

颂芝,你先扶年福晋进去歇息,随后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宜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吩咐道:再安排人,把几位格格都安全送回她们的院子。

是,宜福晋。

颂芝连忙把灵芝和东芝都叫了进来,其他格格身边也都有自己的丫鬟跟着,只需帮忙把人扶上车送回去就行。

福晋,奴婢也安排人送您回院子吧?

颂芝见宜修虽然看着还算清醒,但走路时身子已经有些摇晃,心里不免有些放心不下。

无妨,正好让剪秋陪我走一走,你先去忙吧。

剪秋已经取来了宜修的外袍,连忙上前给她披上,随后搀扶着她的手,慢慢往外走。

从年世兰住的兰百轩,到宜修住的汀兰院,距离并不算近。剪秋怕宜修受冻,一直搀扶着她,脚步走得很快。

剪秋,不用走这么快。

宜修有些无奈地开口,随后伸手覆在剪秋的手上: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冷?

奴婢不冷,奴婢是怕您冻着。

剪秋嘴上虽然这么说,脚下的速度却一点也没放慢:外面已经开始飘雪了,一会儿路上结了冰,走起来就该滑了。

又下雪了吗?原来又下雪了啊。

宜修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天空,看着缓缓飘落的雪花雪下得并不大,若是不仔细看,几乎都察觉不到。

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

您说什么?

剪秋没听清宜修的话,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

宜修轻轻摇头,心里却在思索:还有不到五个月,柔则就要生产了。这一世,没有自己在一旁帮着安胎,她会不会平安生下孩子呢?

宜修心里倒还真有几分好奇。

第二天一早,宜修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柔则小产了。

而小产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昨夜下了雪,今日清晨胤禛和柔则从宫里回府的时候,王府院子里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导致柔则不小心滑倒了。

听起来是不是很荒唐?

没错,就是这么荒唐。

昨天夜里众人都睡得很晚,所以当宜修被绘春叫醒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昏沉。

小产了?

是啊,王爷现在正在发大火,已经把年福晋叫过去了。

绘春一边忙着给宜修收拾衣物,一边急忙解释道:现在府里的人都在议论,不知道会不会怪罪到年福晋头上。

为什么要怪罪年世兰?

宜修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

如今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年福晋在掌管,下人们没有及时清扫积雪,导致福晋滑倒,这事肯定要追究她的责任啊。

绘春手上的动作不停,又让人赶紧把糕点端过来,让宜修一边梳头,一边先吃几口垫垫肚子:说来也怪,听柔则福晋院子里的人说,福晋摔倒之后,一开始还没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肚子疼。您先吃些东西,一会儿去了那边,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回来,别饿着肚子。

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肚子疼?

宜修听到这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指尖在微凉的瓷盘边缘轻轻摩挲。

一开始没事,后来才肚子疼?

宜修重复了一遍绘春的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绘春点点头,手上还在忙着给宜修梳理发髻:是啊,听柔则福晋身边的大丫鬟说,当时摔了一跤后,福晋还扶着柱子站了会儿,说就是崴了脚,没大碍。可刚坐上回院子的轿子,就开始喊肚子疼,回到屋里没半个时辰,孩子就没保住。

没半个时辰?

宜修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镜里的女子眉眼平静,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是呢,府里的太医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绘春叹了口气:现在王爷正把太医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没用,连个胎儿都保不住。

宜修没再接话,只是让绘春加快了梳头的速度。

不多时,发髻梳好,宜修换上一身素色的旗袍,便带着剪秋和绘春往柔则的院子去。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胤禛压抑的怒火。

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有何用?连个孕妇都照看不好!

宜修脚步顿了顿,随后缓缓走了进去。

院子里站满了下人,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年世兰跪在廊下,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被吓坏了。

柔则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眼角还挂着泪痕。

王爷。

宜修走到胤禛身边,微微屈膝行礼。

胤禛转过头,看到宜修,眼中的怒火稍稍收敛了些,但语气依旧冰冷:你来了。

妾身听闻姐姐出事,便赶紧过来看看。

宜修目光落在柔则身上,随后又看向年世兰:年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跪在这儿?

胤禛冷哼一声:府里的事现在归她管,积雪没及时清扫,导致柔则摔倒小产,她难辞其咎!

年世兰听到这话,身子抖了抖,急忙开口辩解:王爷,妾身不是故意的!昨天除夕,府里事情多,奴婢们都忙着收拾宴席的东西,我忘了吩咐人扫雪

忘了?

胤禛打断她的话,声音更冷:这么大的事你能忘?柔则怀着本王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年世兰被问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王爷饶命,妾身知道错了,求王爷再给妾身一次机会

宜修看着年世兰这副模样,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劝解的神色:王爷,妾身觉得这事或许也不能全怪年妹妹。

胤禛看向宜修:哦?你倒说说,怎么不能全怪她?

昨天是除夕,府里确实事情多,年妹妹又是第一次打理府中事务,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宜修缓缓说道:而且方才绘春也跟我说了,姐姐摔倒后一开始没事,是后来才肚子疼的。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不一定全是积雪的错。

胤禛皱了皱眉:别的原因?什么原因?

妾身也说不好,毕竟妾身不懂医术。

宜修看向一旁的太医:不过太医应该能查出来吧?不如让太医再仔细给姐姐看看,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太医听到这话,连忙上前一步:回王爷,方才臣给福晋诊脉,确实发现福晋体内除了外伤导致的动胎气,还有一丝微弱的寒气,似乎是之前就有的,并非这次摔倒才染上。

寒气?

胤禛眉头皱得更紧:柔则一直好好的,怎么会有寒气?

太医低下头:这臣也说不准,或许是福晋平日里不注意保暖,又或者是吃了什么寒凉的东西,日积月累下来,才在体内留下了寒气。这次摔倒只是个诱因,让寒气发作,才导致小产。

年世兰听到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王爷您看!臣也说了,不全是妾身的错!肯定是福晋自己不注意,才会这样!

胤禛没理会年世兰,只是看着太医:你确定?

太医连忙点头:臣确定,臣方才诊脉的时候,确实察觉到了那丝寒气。

胤禛沉默了片刻,随后看向年世兰:就算不全是你的错,扫雪的事你也有责任。念在你是初犯,本王就不重罚你了,但管家权你暂时别管了,先回你自己的院子反省反省。

年世兰听到这话,虽然没能保住管家权,但至少不用受重罚,连忙磕头谢恩:谢王爷饶命,妾身一定好好反省!

说完,年世兰站起身,踉跄着离开了柔则的院子。

宜修看着年世兰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胤禛又看向柔则,语气软了些:柔则,你好好休息,本王会让人好好照顾你。至于孩子的事,你也别太伤心,以后还有机会。

柔则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胤禛,眼泪又流了下来:王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

胤禛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宜修在一旁看着,适时地说道:王爷,姐姐刚小产,身子虚弱,需要静养,咱们还是别在这里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胤禛点点头:也好,那本王就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多照看她一会儿。

宜修屈膝行礼,看着胤禛离开。

等胤禛走后,宜修走到柔则床边,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轻声说道:姐姐,你也别太难过了,身体要紧。

柔则看向宜修,哽咽着说道:妹妹,我的孩子没了我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宜修递过一方手帕,轻轻拍着她的背:可你再怎么难过,孩子也回不来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以后才能再给王爷生孩子。

柔则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可我怕我怕我以后再也怀不上了

不会的,姐姐别胡思乱想。

宜修安慰道:太医不是说了吗?你只是这次受了伤,只要好好调理,以后肯定还能怀上的。而且王爷那么疼你,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柔则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妹妹,你说我体内的寒气是怎么来的?我平日里很注意保暖,也没吃过什么寒凉的东西啊。

宜修心里一动,面上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这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姐姐在宫里守岁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宫里毕竟人多眼杂,说不定哪里就有寒气。

柔则皱了皱眉:在宫里的时候,我一直待在暖阁里,也没出去过,怎么会染上寒气?

那我就不知道了。

宜修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姐姐还是先好好养身体吧。等你身体好一些,再慢慢查也不迟。

柔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疲惫。

宜修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暂时不会再怀疑什么,便站起身: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

柔则嗯了一声,没再睁眼。

宜修带着剪秋和绘春离开了柔则的院子。

走在回汀兰院的路上,剪秋忍不住问道:主子,您觉得柔则福晋体内的寒气真的是之前就有的吗?

宜修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剪秋低下头:奴婢觉得不太像。柔则福晋一直很注意保养,怎么会突然有寒气?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发作。

你说得对。

宜修冷笑一声:这寒气肯定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弄的。

有人故意弄的?

剪秋瞪大了眼睛:是谁啊?谁会这么狠心,对怀着身孕的福晋下手?

现在还不好说。

府里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年世兰想夺管家权,李氏对柔则一直不服气,还有那些格格,也未必没有想法。

剪秋皱了皱眉:可她们也不敢啊,王爷那么重视柔则福晋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被王爷发现了,她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敢不敢,不是看她们有没有胆子,而是看她们有没有利益可图。

宜修说道:柔则要是生了孩子,尤其是个儿子,那她在府里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其他人就更没机会了。所以肯定有人不愿意看到她顺利生下孩子。

剪秋想了想,说道:那会不会是年世兰?她之前一直想夺管家权,柔则福晋小产,她虽然没保住管家权,但至少也不用再受柔则福晋的压制了。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

宜修摇了摇头:年世兰虽然性子高傲,但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一定能想出这么阴损的办法。而且她要是真的想害柔则,也不会笨到在自己掌管府中事务的时候动手,这不是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吗?

那会是谁呢?

剪秋更疑惑了。

现在还不好说,咱们再等等看。

柔则小产的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王爷心里肯定也有疑虑,说不定会派人去查。咱们只要静观其变,看看谁会露出马脚就好。

回到汀兰院后,宜修让剪秋去打听府里的动静,自己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陷入了沉思。

她总觉得柔则小产的事没那么简单,那丝寒气来得太蹊跷了。而且柔则摔倒后一开始没事,后来才肚子疼,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难道是有人在柔则摔倒后,又偷偷给她下了什么东西?

宜修想到这里,眼神一冷。

若是真的有人这么做,那这个人的心机就太深了。

没过多久,剪秋就回来了。

主子,府里现在都在议论柔则福晋小产的事,大家都在猜是谁干的。

剪秋说道:还有,王爷已经派了他身边的侍卫去查这件事了,主要查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有谁接触过柔则福晋,还有府里的食材和药品,看看有没有问题。

宜修点了点头:看来王爷也觉得这事不简单。

是啊,而且还有一件事。

剪秋凑近宜修,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我去厨房打听的时候,听到厨房的丫鬟说,昨天给柔则福晋送的早膳里,有一碗燕窝,是李氏院子里的丫鬟送去的。”

李氏?

宜修挑了挑眉:她怎么会给柔则送燕窝?

我也不知道,听丫鬟说,李氏说是知道柔则福晋怀着孕,特意让小厨房炖了燕窝给她补身体。

而且那碗燕窝,柔则福晋还真的吃了。

宜修沉默了片刻,说道:看来李氏也有嫌疑。她一直对柔则不服气,说不定是想借着送燕窝的机会,在里面动手脚。

那要不要告诉王爷?

剪秋问道。

不用。

现在没有证据,不能随便乱说。而且王爷已经派了人去查,咱们要是现在说出来,说不定会打草惊蛇,还会让李氏记恨咱们。咱们还是等着侍卫查出来再说吧。

剪秋点了点头:主子说得对。

接下来的几天,府里一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胤禛派出去的侍卫一直在暗中调查,可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李氏送燕窝的事,侍卫也查了,可燕窝的残渣已经被倒掉了,没办法检测出有没有问题。而且李氏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好心送燕窝,没有别的意思,侍卫也拿她没办法。

年世兰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没敢出来。

柔则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些,但情绪一直很低落,很少说话。

宜修每天都会去看望柔则,陪她聊聊天,安慰她几句。

这一天,宜修又去了柔则的院子。

柔则正坐在窗边发呆,看到宜修进来,勉强笑了笑:妹妹来了。

姐姐今天感觉怎么样?

宜修走到她身边坐下。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的。

柔则叹了口气:孩子没了,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知道。

宜修握住她的手:但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身体会垮掉的。王爷心里也很担心你,你要是一直这样,王爷也会难过的。

柔则沉默了片刻,说道:妹妹,你说王爷会不会查到是谁害了我的孩子?

会的,王爷那么重视这件事,肯定会查到的。

你再耐心等等,说不定很快就有结果了。

就在这时,柔则身边的大丫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福晋,这是刚才在您的枕头底下发现的。

柔则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

柔则皱了皱眉,看向大丫鬟:我枕头底下怎么会有这个?

大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刚才给您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枕头底下有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就是这个盒子。

宜修凑过去看了看,眼神一凝:这粉末看起来像是寒性的药材磨成的。

柔则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寒性药材?难道是有人在我枕头底下放了这个,才让我体内有了寒气?

很有可能。

这个盒子肯定是有人偷偷放在你枕头底下的,就是为了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吸入这些寒性粉末,日积月累,体内就有了寒气,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诱发小产。

柔则气得浑身发抖:是谁这么狠心?竟然用这种手段害我和我的孩子!

宜修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姐姐别生气,现在找到了这个盒子,就是线索。咱们把这个盒子交给王爷,让王爷派人去查,肯定能查到是谁干的。

柔则点了点头,连忙让大丫鬟把盒子收好:走,咱们现在就去找王爷!

宜修和柔则一起去了胤禛的书房。

胤禛正在处理公务,看到她们进来,放下手中的笔:你们怎么来了?

柔则连忙走上前,把盒子递给胤禛:王爷,您看这个!这是刚才在我枕头底下发现的,里面是寒性药材磨成的粉末!肯定是有人用这个害我,才让我体内有了寒气,导致小产!

胤禛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还有这种事?

他拿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递给身边的侍卫:去把太医叫来,让他看看这是什么粉末。

侍卫接过粉末,连忙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太医就来了。

他仔细看了看粉末,又闻了闻,随后说道:回王爷,这是用多种寒性药材磨成的粉末,长期吸入这种粉末,会导致体内寒气积聚,若是孕妇吸入,很容易动胎气,严重的还会导致小产。

胤禛的脸色更冷了:好,好得很!竟然有人敢在本王的王府里做这种事!

他看向柔则:你仔细想想,最近有谁去过你的房间,有机会把这个盒子放在你的枕头底下?

柔则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最近除了我的丫鬟,还有妹妹,还有年世兰,李氏,还有几个格格也来看过我

年世兰和李氏的嫌疑最大。

胤禛说道:年世兰之前掌管府中事务,有机会接触你的房间。李氏之前给你送过燕窝,也有机会。

宜修在一旁说道:王爷,妾身觉得除了她们两个,其他几个格格也不能排除嫌疑。毕竟府里的人都想往上爬,说不定有人想借着害姐姐的机会,嫁祸给年世兰和李氏,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胤禛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管是谁,本王一定要查出来,给柔则和孩子一个交代!

他看向侍卫:你现在就去查,把最近去过柔则福晋房间的人都查一遍,看看她们有没有机会把盒子放在枕头底下,还有,查一下这种寒性药材在府里是谁买的,谁用过。

是,王爷!

侍卫领命,连忙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侍卫们加大了调查力度,府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宜修每天还是照常去看望柔则,偶尔也会去其他院子转转,看似无意地打探些消息。

这日,宜修刚从柔则院子出来,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齐月宾。

宜姐姐。

齐月宾停下脚步,微微屈膝行礼,语气温和。

月宾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宜修笑着问道,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我正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路过这里,没想到会碰到姐姐。

齐月宾答道,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宜修看出了她的异样,轻声说道:妹妹若是有什么事,不妨跟姐姐说说,说不定姐姐能帮上忙。

齐月宾犹豫了片刻,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姐姐,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关于柔则福晋枕头底下那个盒子的。

宜修心里一动,连忙说道: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昨天我去库房取东西的时候,看到李氏院子里的丫鬟在偷偷摸摸地藏什么东西,我好奇多看了一眼,发现她藏的东西,跟柔则福晋那个盒子有点像。

齐月宾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哦?有这种事?

宜修皱了皱眉:你看清楚了吗?确定是和那个盒子像?

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形状和颜色都差不多。

齐月宾点点头:而且那个丫鬟看到我之后,慌慌张张地就跑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妹妹这件事做得对,及时告诉了姐姐。不过现在没有证据,咱们也不能随便乱说,免得打草惊蛇。你先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等有机会再查。

好,那我先告辞了,姐姐。

齐月宾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宜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琢磨着:难道真的是李氏?

若是齐月宾说的是真的,那李氏的嫌疑就更大了。

不过,宜修也没有完全相信齐月宾的话,毕竟在府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说不定齐月宾是想借自己的手,嫁祸给李氏。

回到汀兰院后,宜修让剪秋去李氏院子附近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剪秋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主子,奴婢打探到了!

奴婢在李氏院子外面看到,她院子里的丫鬟果然在偷偷摸摸地烧什么东西,奴婢凑近一看,发现烧的是一些碎纸片,还有一小块木头,看起来像是盒子的碎片!

盒子的碎片?

宜修眼睛一亮:

奴婢确定,那木头的颜色和纹理,跟柔则福晋那个盒子很像。

剪秋点点头:而且奴婢还听到李氏在院子里发脾气,说什么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看起来像是在跟丫鬟生气。

看来真的是她!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还敢销毁证据!

那咱们现在要不要告诉王爷?

现在还不是时候。

咱们只有这些间接证据,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放的盒子。而且李氏肯定不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说咱们陷害她。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剪秋有些不甘心。

当然不会放过她。

咱们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找到更直接的证据。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李氏虽然对柔则不服气,但她也不是个笨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留下这么多破绽。

主子,您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别的猫腻?

宜修点点头:说不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故意把线索引到李氏身上,让她背黑锅。

就在这时,绘春走了进来,说道:主子,王爷派人来请您去书房,说是有要事商议。

宜修心里一动:难道是侍卫查到什么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宜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跟着来人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宜修看到胤禛正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桌子上放着一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查案的证据。

王爷,您找妾身来,有什么事吗?

宜修屈膝行礼问道。

胤禛抬起头,看向宜修:你来了,坐吧。

宜修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东西上,问道:王爷,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嗯,侍卫查到了一些东西。

胤禛说道,随后拿起一个小瓶子:这是在李氏院子里的库房里找到的,里面装的粉末,和柔则枕头底下那个盒子里的粉末是一样的!

宜修心里一沉:果然是李氏!

还有这个。

胤禛又拿起一块木头碎片:这是在李氏院子的火堆里找到的,经过比对,和柔则那个盒子的材质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真的是李氏干的?

宜修故作惊讶地说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一直对柔则不服气,现在竟然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本王绝不会轻饶她!

王爷,妾身觉得,这件事还是再仔细查查比较好。

虽然证据都指向李氏,但妾身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李氏虽然性子急躁,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怎么会留下这么多证据?

你什么意思?

你是说,有人陷害她?

妾身也不确定,只是觉得有些可疑。

王爷不如再问问李氏,看看她怎么说。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胤禛沉默了片刻,说道:也好,本王现在就让人把李氏带来,亲自问问她!

没过多久,李氏就被带了进来,她一进书房,就看到桌子上的证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王爷,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李氏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神里满是恐惧。

干什么?

胤禛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李氏,你还敢装糊涂!柔则小产,是不是你干的?你在她枕头底下放寒性粉末,还销毁证据,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李氏听到这话,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王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柔则福晋!

不是你?那这些东西怎么解释?

胤禛指着桌子上的证据:这瓶子里的粉末,还有这盒子碎片,都是在你院子里找到的,你还想狡辩?

我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在我院子里!

李氏哭着说道:肯定是有人陷害我!王爷,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柔则福晋!

陷害你?谁会陷害你?

胤禛冷冷地说道:府里谁不知道你对柔则不服气,除了你,还有谁有动机害她?

我真的没有!

李氏不停地磕头:王爷,求您再查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宜修在一旁看着,心里琢磨着:李氏现在矢口否认,难道真的是被陷害的?

就在这时,侍卫走了进来,说道:王爷,我们查到一件事,李氏院子里的一个丫鬟,前几天偷偷出去过,和年世兰院子里的丫鬟见过面。

年世兰?

她和年世兰有什么关系?

宜修心里也很惊讶:怎么会牵扯到年世兰?

我们还查到,那个丫鬟回来之后,就把一些东西交给了李氏,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们没看清楚。

侍卫继续说道。

李氏听到这话,连忙说道:王爷,我知道了!肯定是年世兰陷害我!那个丫鬟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东西都是她让丫鬟放在我院子里的!

你胡说!

就在这时,年世兰走了进来,她听到了李氏的话,怒声说道:李氏,你自己做了坏事,还想嫁祸给我!我什么时候安插丫鬟在你身边了?

就是你!

李氏站起身,指着年世兰:前几天你院子里的丫鬟和我院子里的丫鬟见面,肯定是你让她给我送那些东西,想陷害我!

我没有!

年世兰说道:我一直在院子里反省,根本就没出去过,怎么会让丫鬟给你送东西?你别血口喷人!

好了,别吵了!

胤禛喝止了她们:侍卫,去查一下李氏院子里的那个丫鬟,看看她是不是年世兰安插的。还有,查一下年世兰前几天有没有出过院子。

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李氏和年世兰互相瞪着对方,气氛十分紧张。

宜修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琢磨: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没过多久,侍卫就回来了,说道:王爷,我们查到了,李氏院子里的那个丫鬟,确实是年世兰家里的远房亲戚,是年世兰进府的时候,一起带进来的。而且前几天,年世兰虽然没出院子,但她院子里的丫鬟,确实出去过几次,和李氏院子里的那个丫鬟见过面。

这么说来,真的是你陷害李氏!

胤禛看向年世兰,眼神里满是怒火。

年世兰脸色惨白,连忙说道:王爷,不是我!那个丫鬟虽然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但我从来没有让她做过这种事!肯定是她自己想讨好李氏,才做出这种事的!

你还想狡辩!

侍卫,把那个丫鬟带过来,本王要亲自问她!

很快,那个丫鬟就被带了进来,她一进书房,看到满屋子的人,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王爷饶命!福晋饶命!

丫鬟不停地磕头,声音里满是恐惧。

你老实说,是谁让你把那些东西放在李氏院子里的?

胤禛问道,语气冰冷。

丫鬟犹豫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看向年世兰:是……是年福晋让我做的!她说只要我把东西放在李氏院子里,就能帮她除掉李氏,到时候她会给我好处!

年世兰怒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你别污蔑我!

我没有污蔑你!

丫鬟说道:前几天你让我去见李氏院子里的另一个丫鬟,把那些粉末和盒子交给她,让她放在李氏的库房里,还说等事情成了,就给我银子,让我离开王府!

年世兰听到这话,再也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如纸。

胤禛看着年世兰,眼神里满是失望:年世兰,本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为了争宠,竟然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还想嫁祸给别人!

王爷,我

年世兰哭着说道:是这个丫鬟污蔑我!肯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说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侍卫,把年世兰和这个丫鬟都关起来,听候发落!还有李氏,虽然你是被陷害的,但你平日里对柔则不敬,也该好好反省反省,禁足一个月!

侍卫领命,把年世兰和丫鬟带了下去。

李氏也松了一口气,连忙磕头谢恩:谢王爷明察!

李氏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胤禛和宜修。

胤禛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府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真是让本王失望。

王爷也别太难过了,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也算是给柔则姐姐一个交代了。

宜修安慰道。

只是,本王总觉得这件事还有些不对劲。

年世兰虽然性子高傲,但也不至于这么恶毒,而且她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害柔则?

宜修心里一动:难道胤禛也察觉到了?

王爷,或许是年世兰太想得到您的宠爱,才一时糊涂,做出了这种事。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应该不会有错了。

希望如此吧。柔则那边,你多开导开导她,让她别再难过了。

是,王爷,妾身会的。

宜修说道。

离开书房后,宜修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件事真的是年世兰做的吗?还是说,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回到汀兰院后,剪秋连忙问道:主子,王爷那边怎么样了?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查到了,说是年世兰干的,还想嫁祸给李氏。

年世兰?怎么会是她?

剪秋惊讶地说道:她之前不是已经被禁足反省了吗?怎么还会有心思搞这些?

谁知道呢。

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年世兰虽然高傲,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破绽?

主子,您的意思是,还有别人在背后操纵?

而且,我总觉得,柔则小产这件事,和宫里的德妃娘娘,还有乌拉那拉氏,脱不了干系。

德妃娘娘?乌拉那拉氏?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德妃娘娘一直想让王爷立一个她满意的福晋,柔则是嫡福晋,又怀了孩子,若是顺利生下孩子,地位就更稳固了,德妃娘娘自然不乐意。

至于乌拉那拉氏,她们一直想掌控王爷,柔则的存在,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个威胁。

那这么说来,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人还不少?

嗯。

府里的水太深了,咱们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接下来的几天,府里还算平静,年世兰被关在院子里,等待发落,李氏也被禁足了。

柔则得知事情真相后,情绪好了一些,但还是很难过,毕竟孩子没了。

宜修每天都会去看望她,陪她聊天,开导她。

这一天,宜修正在陪柔则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吵?

柔则皱了皱眉,问道。

宜修连忙让丫鬟出去看看,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脸色有些慌张。

福晋,宜福晋,外面是年世兰院子里的人在吵闹,说年福晋被关在院子里,生病了,想见太医,但侍卫不让进。

丫鬟说道。

宜修心里一动:年世兰生病了?是真的生病,还是想耍什么花招?

走,咱们出去看看。

宜修说道,随后和柔则一起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年世兰的丫鬟正和侍卫争吵,年世兰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看起来确实像是生病了。

你们让开!我家福晋生病了,必须见太医!要是耽误了病情,你们担当得起吗?

丫鬟大声说道。

侍卫却不为所动:王爷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也不能让年福晋出来!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丫鬟气得浑身发抖。

宜修走上前,说道:侍卫大哥,年福晋毕竟是王府的人,现在生病了,若是真的耽误了病情,也不好向王爷交代。不如你们先去禀报王爷,看看王爷怎么说。

侍卫犹豫了片刻,说道:也好,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说完,侍卫便匆匆离开了。

没过多久,侍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太医。

王爷说了,让太医先给年福晋诊治,若是真的生病了,就留在院子里治疗,没有王爷的允许,不能离开院子半步。

侍卫说道。

太医连忙走上前,给年世兰诊脉,过了一会儿,太医站起身,说道:年福晋是忧思过度,加上受了风寒,才导致生病,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那快把年福晋抬回院子里,让太医好好诊治。

丫鬟连忙道谢,随后和太医一起,把年世兰抬回了院子。

柔则看着年世兰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妹妹,你说年世兰这次生病,是真的吗?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咱们都别管太多,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她现在是戴罪之身,王爷自有安排,咱们不用操心。

柔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回到屋子后,柔则靠在软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半晌才缓缓开口:妹妹,你说年世兰要是真的病得很重,王爷会不会饶了她?

宜修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说道:姐姐,王爷的心思咱们猜不透。但年世兰犯下的错,可不是一句生病就能抵消的。她害你失去孩子,这份仇,王爷心里自有掂量。

柔则垂眸,指尖轻轻划过锦缎被子上的花纹:我倒是希望她能好起来,至少这样,我还能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虽然算不上亲近,但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啊。

宜修放下茶杯,握住柔则的手:姐姐心善,可有些人的心,早就被嫉妒和贪念填满了。你与其纠结这些,不如好好养身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柔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窗外雪花落在屋檐上的细微声响。

而另一边,年世兰被抬回院子后,太医刚给她开好处方,颂芝就匆匆走了进来,压低声音说道:福晋,宫里来人了,说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嬷嬷,想跟您见一面。

年世兰猛地睁开眼睛,原本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德妃娘娘的嬷嬷?她来干什么?现在院子里全是王爷的人,怎么见?

颂芝说道:嬷嬷说她有办法避开侍卫,让您晚上戌时,在院子里的假山下等着。她只跟您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太久。

年世兰皱紧眉头,心里琢磨着:德妃娘娘这个时候派人来见自己,肯定没好事。但她现在是戴罪之身,若是能得到德妃娘娘的帮助,说不定还有转机。

好,我知道了。年世兰咬了咬牙,你去告诉嬷嬷,我晚上会去。另外,把太医开的药煎好,我现在就喝,别让外人看出破绽。

颂芝点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到了晚上,戌时刚过,年世兰就披着厚厚的披风,悄悄来到假山下。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素色宫装的嬷嬷就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正是德妃身边的张嬷嬷。

年福晋,别来无恙啊。张嬷嬷语气冷淡,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年世兰连忙屈膝行礼:嬷嬷客气了。不知娘娘派您来,有什么吩咐?

张嬷嬷直起身,说道:娘娘让我问你,柔则小产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年世兰心里一紧,连忙说道:嬷嬷,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那些证据都是有人故意放在我院子里的,那个丫鬟也是被人指使的!

张嬷嬷冷笑一声:冤枉?现在人证物证都在,王爷已经认定是你做的,你说你是被冤枉的,谁信?

年世兰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嬷嬷,我说的都是真的!您跟娘娘说说,求娘娘在王爷面前为我求求情,我真的没有害柔则福晋!

张嬷嬷叹了口气:娘娘要是想保你,早就出面了。她让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院子里那个丫鬟,其实是乌拉那拉氏安插进来的人。她之所以指证你,是因为乌拉那拉氏想借你的手,除掉柔则,再让你背黑锅。

年世兰瞪大了眼睛:乌拉那拉氏?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张嬷嬷说道,柔则是嫡福晋,又怀了孩子,若是顺利生下儿子,乌拉那拉氏在王府的势力就会被削弱。她们早就想除掉柔则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正好借你的手,一石二鸟。

年世兰气得浑身发抖:好一个乌拉那拉氏!竟然这么阴险!那娘娘为什么不告诉王爷?

张嬷嬷摇了摇头:娘娘不能说。一来,没有证据证明是乌拉那拉氏做的;二来,娘娘若是出面,反而会让王爷怀疑娘娘和这件事有关。你也知道,王爷向来多疑,娘娘不想引火烧身。

年世兰瘫坐在地上,绝望地说道:那我怎么办?难道就只能认栽吗?

张嬷嬷蹲下身,说道:娘娘给你指条明路。你明天就去跟王爷坦白,说你是被乌拉那拉氏陷害的,并且把你知道的关于乌拉那拉氏在王府安插眼线的事,都告诉王爷。至于证据,娘娘会想办法给你。但你要记住,这件事若是成了,你以后必须听娘娘的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年世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娘娘真的会帮我?

张嬷嬷站起身:娘娘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别让人发现。

说完,张嬷嬷就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年世兰坐在地上,心里又惊又喜,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第二天一早,年世兰就以有要事要跟王爷坦白为由,让侍卫去禀报胤禛。胤禛本来不想见她,但架不住侍卫多次禀报,只好让她来书房。

年世兰一进书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说道:王爷,妾身有话要说!柔则福晋小产的事,不是妾身做的!是乌拉那拉氏陷害妾身!

胤禛皱紧眉头,冷声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昨天还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今天又扯出乌拉那拉氏,你以为本王会信你?

年世兰连忙说道:王爷,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妾身院子里那个指证我的丫鬟,其实是乌拉那拉氏安插进来的人!她之所以害我,是因为乌拉那拉氏想借我的手除掉柔则福晋,再让我背黑锅!

胤禛眼神一沉:你有证据吗?空口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污蔑乌拉那拉氏?

年世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佩,双手奉上:王爷,这是证据!这个玉佩,是那个丫鬟的。妾身之前无意中发现,这个玉佩上刻着乌拉那拉氏的族徽。而且,妾身还查到,这个丫鬟的家人,都在乌拉那拉氏的府里当差!

胤禛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果然在玉佩的背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乌拉那拉字样。他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乌拉那拉氏。

还有,王爷。年世兰继续说道,妾身还知道,乌拉那拉氏在府里安插了不少眼线,除了那个丫鬟,还有几个嬷嬷和小厮,都是她们的人。她们这么做,就是为了监视府里的一举一动,好随时掌控局面!

胤禛把玉佩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他知道乌拉那拉氏一直想掌控自己,但没想到她们竟然敢在王府里安插眼线,还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就在这时,宜修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年世兰,疑惑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年福晋怎么会在这里?

胤禛抬起头,说道:宜修,你来得正好。年世兰说,柔则小产的事,是乌拉那拉氏陷害她,你怎么看?

宜修心里一惊,没想到年世兰竟然会把矛头指向乌拉那拉氏。她定了定神,说道:王爷,这件事非同小可。乌拉那拉氏毕竟是名门望族,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便冤枉她们。年福晋说的这些,说不定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宜福晋,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玉佩就是证据!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那个丫鬟的家人,看看是不是在乌拉那拉氏府里当差!

宜修看向桌上的玉佩,又看了看年世兰,说道:玉佩确实是个线索,但光凭这一点,还不能证明是乌拉那拉氏做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用刻有乌拉那拉氏族徽的玉佩,来嫁祸她们呢?

宜修说得有道理。年世兰,你说的这些,本王会派人去查。但在没有查到确凿证据之前,你还是得待在院子里,不许外出。

年世兰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只好点了点头:是,王爷。妾身等着王爷查明真相。

年世兰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胤禛和宜修。

胤禛拿起玉佩,说道:宜修,你觉得年世兰说的是真的吗?乌拉那拉氏真的会这么做?

王爷,乌拉那拉氏的野心,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们一直想让自己的人掌控王府,柔则姐姐是嫡福晋,又怀了孩子,自然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若是能借年世兰的手除掉柔则姐姐,再让年世兰背黑锅,对她们来说,确实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胤禛皱紧眉头:那这么说来,柔则小产的事,背后竟然牵扯到这么多人?

恐怕是这样。宜修说道,而且,我总觉得,德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年世兰被关起来后,德妃娘娘突然派人来见她,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好,本王现在就派人去查两件事。一是查那个丫鬟的家人,看看是不是在乌拉那拉氏府里当差;二是查德妃娘娘派人见年世兰的事,看看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王爷英明。只有查到确凿证据,才能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接下来的几天,胤禛派出去的侍卫四处奔波,终于查到了一些线索。那个丫鬟的家人,确实在乌拉那拉氏府里当差,而且还是管家级别的人物。而德妃娘娘派张嬷嬷见年世兰的事,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张嬷嬷离开王府后,直接去了乌拉那拉氏的府邸,停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胤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柔则小产的事,就是乌拉那拉氏和德妃娘娘联手策划的。她们先是让乌拉那拉氏安插的丫鬟,把寒性粉末和盒子放在李氏院子里,嫁祸给李氏;然后又让丫鬟反咬一口,把罪名推到年世兰身上;最后德妃娘娘再派人去见年世兰,让她指证乌拉那拉氏,好坐收渔翁之利。

查清真相后,胤禛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自己最敬重的额娘,竟然会为了权力,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而乌拉那拉氏,更是把王府当成了她们争权夺利的战场。

第二天一早,胤禛就带着查到的证据,去了宫里见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看到证据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胤禛,你是不是误会了?哀家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哀家!

胤禛冷笑一声:额娘,事到如今,您还想狡辩?张嬷嬷去见年世兰,然后又去乌拉那拉氏府邸,这些都是侍卫亲眼看到的。您以为您做得天衣无缝,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德妃娘娘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胤禛,哀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乌拉那拉氏野心太大,柔则又是个心软的,若是让她顺利生下孩子,以后王府的大权,就会落到乌拉那拉氏手里,到时候你就会被她们牵制!

为了我?胤禛怒声说道,额娘,您所谓的为了我,就是害死我的孩子,让我府里鸡犬不宁吗?您知不知道,柔则因为失去孩子,现在整日以泪洗面,您的良心过得去吗?

德妃娘娘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胤禛,哀家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哀家这一次吧。哀家以后再也不会干涉你的事了。

胤禛看着德妃娘娘,心里又气又痛。他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不仅德妃娘娘会身败名裂,整个皇室都会颜面扫地。

额娘,这件事我不会声张出去。胤禛沉默了片刻,说道,但您必须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和乌拉那拉氏有任何往来,也不许再干涉王府的事。否则,我就算拼了这个王爷的爵位,也要把这件事捅到皇阿玛面前!

德妃娘娘连忙点头:好,好,哀家答应你,哀家以后再也不会了。

离开皇宫后,胤禛又去了乌拉那拉氏的府邸。乌拉那拉氏的族长看到证据后,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好跪在地上,不停地认错。

胤禛冷声道:你们乌拉那拉氏,想争权夺利,我不管。但你们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王府里,更不该害死我的孩子!从今天起,我和乌拉那拉氏,恩断义绝!你们安插在王府里的眼线,我会全部清理出去。若是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干涉王府的事,我定不饶你们!

乌拉那拉氏的族长连忙磕头:王爷息怒,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处理完这些事后,胤禛回到了王府。他先是去了柔则的院子,把真相告诉了柔则。

柔则听到真相后,愣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原来,我失去孩子,竟然是因为这么多人的算计。我还一直以为,是年世兰或者李氏害了我,现在想想,真是太可笑了。

胤禛握住柔则的手,愧疚地说道:柔则,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柔则摇了摇头,眼泪流了下来:王爷,这不怪你。是我太天真,以为在王府里,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平安度日。现在我才知道,这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胤禛轻轻擦去柔则的眼泪:以后有我在,我会护着你。你好好养身体,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柔则点了点头,靠在胤禛的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随后,胤禛又去了年世兰的院子。年世兰看到胤禛进来,连忙站起身:王爷,您是不是查到真相了?

是,真相已经查清了。你是被乌拉那拉氏和德妃娘娘陷害的,这件事,是我错怪你了。

年世兰听到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王爷,您终于相信我了!我就知道,我不是坏人!

你虽然是被陷害的,但你平日里在王府里,也确实有些骄纵,得罪了不少人。这次的事,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你要收敛性子,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别再惹事了。

年世兰连忙点头:是,王爷,妾身知道了。妾身以后再也不会骄纵了。

胤禛又把李氏的禁足解除了,并且向李氏道歉。李氏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满,但看到胤禛已经查清真相,也不再多说什么。

而宜修,在得知这一切后,只是静静地坐在汀兰院的窗边,看着窗外的雪花。剪秋走进来,说道:主子,王爷已经查清真相了,德妃娘娘和乌拉那拉氏都受到了惩罚,年世兰和李氏也都没事了。

我知道了。

剪秋疑惑地问道:主子,您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您早就知道真相了?

宜修笑了笑:我只是猜到,这件事背后肯定牵扯到很多人。但我没想到,德妃娘娘和乌拉那拉氏竟然会联手。不过,现在真相大白,也算是好事。

是啊,以后王府里应该就能平静下来了。主子,您也能松口气了。

平静?在王府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平静。这次的事虽然过去了,但只要有权力和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算计和争斗。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被卷入这些纷争里。

主子说得对。奴婢会一直陪着主子,保护好主子的。

宜修看着剪秋,笑了笑:好,有你在,我放心。

窗外的雪花还在飘落,覆盖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把所有的算计和争斗,都掩埋在这片洁白之下。但宜修知道,等到春天来临,冰雪融化,新的纷争,或许又会悄然开始。而她,只能在这片纷争中,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守护好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日子一天天过去,柔则的身体渐渐恢复,胤禛也比以前更疼惜她,王府里的气氛,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年世兰收敛了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样骄纵;李氏也安分了许多,不再处处和人争斗;齐月宾、耿佳玉等人,更是小心翼翼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只有宜修,依旧保持着往日的从容,每日除了去看望柔则,便是在汀兰院里看书、练字,仿佛王府里的风波从未波及到她。

这日午后,宜修正在窗边临摹字帖,剪秋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走进来,轻声说道:主子,刚听说王爷给柔则福晋送了一支成色极好的赤金步摇,还说等柔则福晋身子再好些,就带她去京郊的别院小住几日,散散心。

宜修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随后继续在宣纸上书写,语气平淡:王爷待柔则姐姐上心,是好事。柔则姐姐经历了这么多,是该好好放松一下。

剪秋把银耳羹放在桌上,说道:可奴婢总觉得,王爷对柔则福晋太好了,反而会让府里其他人心里不平衡。您看年福晋,前几日听说王爷给柔则福晋送步摇,当天就把自己院子里的首饰盒翻了个遍,脸色难看了好几天。

宜修放下毛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端起银耳羹轻轻抿了一口:人心本就难测,有人得意,自然就有人失意。咱们管不了别人的心思,做好自己就行。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绘春匆匆走进来,说道:主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想请您明日入宫一叙。

宜修眼神微变,随即恢复平静:皇后娘娘?她怎么会突然找我?

绘春说道:女官没说具体事由,只说皇后娘娘许久没见您,想跟您聊聊家常。还说让您明日辰时在宫门口等候,会有人来接您。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下,明日我要穿的衣服和首饰,挑素雅些的,别太张扬。

是,主子。绘春应声退下。

剪秋看着宜修,疑惑地问道:主子,皇后娘娘突然找您,会不会和之前王府里的事有关?

宜修端着银耳羹,目光落在窗外的腊梅上,缓缓说道:或许吧。皇后娘娘身为中宫,向来关注皇室宗亲府里的动静。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去了宫里,谨言慎行就好。

第二天辰时,宜修准时来到宫门口,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早已等候在那里。跟着女官走进皇宫,穿过一道道宫墙,最终来到皇后娘娘居住的坤宁宫。

皇后娘娘正坐在暖阁里喝茶,看到宜修进来,笑着说道:宜修,快过来坐。许久没见你,瞧着倒是清瘦了些。

宜修走上前,屈膝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凤体安康,臣妾就放心了。臣妾不过是最近睡得少了些,倒不算清瘦。

皇后娘娘拉着宜修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道:你在胤禛府里,凡事都要多担待些。前阵子听说王府里出了那么多事,你能稳住心神,还帮着照顾柔则,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宜修低下头,轻声说道:娘娘过奖了。臣妾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柔则姐姐是嫡福晋,照顾她本就是臣妾的本分。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可我也听说,你在府里一直过得低调,从不争风吃醋。胤禛身边的女人多,柔则心软,年世兰骄纵,李氏又爱计较,只有你,能沉得住气。

宜修抬起头,看向皇后娘娘,眼神坦诚:娘娘,臣妾入宫前,额娘就告诉过臣妾,在皇家府邸里,安稳比什么都重要。争来斗去,最终只会两败俱伤,倒不如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安稳度日。

皇后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有这样的心思,很难得。其实这次找你入宫,是有件事想跟你说。前段时间,德妃娘娘和乌拉那拉氏联手算计柔则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只是碍于皇家颜面,没有公开处置。但皇上心里很不满,已经暗中削减了乌拉那拉氏的权势,还特意叮嘱德妃娘娘,以后不许再干涉王府的事。

宜修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皇上英明,这样一来,王府里也能安稳些了。

皇后娘娘继续说道:皇上还说,胤禛府里不能没有一个能稳住局面的人。柔则心软,不适合打理府中事务;年世兰和李氏又各有心思。所以皇上有意让你多帮着柔则打理府里的事,也好让胤禛能安心处理公务。

宜修连忙说道:娘娘,臣妾资历尚浅,恐怕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而且柔则姐姐身子好转后,府里的事还是交给她打理比较合适。

皇后娘娘握住宜修的手,语气恳切:我知道你谦虚,但你有这个能力。你放心,皇上已经跟胤禛打过招呼了,他也同意让你帮忙。你只要好好做事,将来在王府里的地位,自然会不一样。

宜修看着皇后娘娘的眼睛,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推脱的余地,只好点头:臣妾遵旨。臣妾定会尽心尽力,帮着柔则姐姐打理好府里的事,不辜负皇上和娘娘的信任。

从皇宫回来后,宜修直接去了柔则的院子。柔则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宜修进来,笑着说道:妹妹回来了,宫里之行还顺利吗?

宜修走上前,扶着柔则的胳膊,说道:挺顺利的。皇后娘娘找我,主要是聊了些家常,还说让我以后多帮着姐姐打理府里的事。

柔则惊喜地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正愁自己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府里的事有些力不从心呢。有妹妹帮忙,我就放心多了。

姐姐放心,我会尽力的。咱们姐妹同心,一定能把王府打理好。

接下来的日子,宜修开始帮着柔则打理府中事务。她做事井井有条,对待下人公平公正,很快就赢得了府里下人的敬重。年世兰和李氏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看到胤禛和柔则都信任宜修,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日傍晚,宜修处理完府里的事,回到汀兰院。剪秋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上去,说道:主子,您回来了。刚听说王爷已经跟内务府打过招呼,下个月就带柔则福晋去京郊的别院小住,还让您也一起去,说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宜修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给腊梅镀上了一层金色,温暖而静谧。

剪秋走到宜修身边,说道:主子,现在您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稳固了,以后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宜修转过头,看着剪秋,轻声说道:地位再高,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那主子想要的是什么?

宜修目光望向远方,语气轻柔却坚定:我想要的,是能在这深宅大院里,守住自己的本心,护住想护的人,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剪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夜色渐浓,王府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宜修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旧书,却没有翻开。她知道,王府里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只要权力和利益还在,纷争就不会停止。

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她都会保持着自己的从容和清醒,在这深宅大院里,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

而远处的天际,一颗星星悄然亮起,在墨色的夜空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宜修的心境,在复杂的纷争中,始终保持着一份属于自己的清明与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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